第五十章釜底抽薪

被廢物利用的映雪已經有大半年沒做針線活了,就在虞夫人的小莊子裏養膚色來著,如今重操舊業,她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總之繡的正來勁呢,卻被虞夫人給招了去。

聽了她這些日子的工作總結,虞夫人的鼻子差點沒氣歪了,合著我養了你那麼久,讓人教了你那麼久,就是讓你給人幹繡活的?

隨著心頭火起,她怒急而笑的招手道:“我還不知道你的繡活做的那麼好?過來,到近前來讓我看看你的手。”

映雪喏喏的上前,伸出手道:“夫人,奴婢真的按照媽媽吩咐的做了,就是二少爺說,現在需要……啊——”

一壺滾燙的熱茶正澆在白嫩的手指上,似沒聽到對方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虞夫人笑的慈祥而又柔和:“這回不用做繡活了,回去知道該怎麼說了?”

看著哭哭啼啼,說自己燒水將手燙了的映雪,虞之潤依舊溫和的安撫了幾句,而後讓對方回房休息,他則坐在屋裏閉目沉思。

幾日過後,趁著天黑他獨自去了虞之堂的院子。

此時的虞之堂正在泡腳,這藥是太醫院的太醫給開的方子,將十餘種藥材用紫砂壺煮開,每日趁熱泡上兩盞茶的時間,據說能疏通經絡,安神養眠。

見虞之潤來了,他懶洋洋的靠在大紅滿池嬌的迎枕上仍舊泡著腳,半撩著眼笑道:“這麼晚來可是有事?”

虞之潤不好意思的瞥了眼伺候的丫頭,見對方識趣的離開了,他才訕笑著近前道:“大哥,這事白天不好說,我就是想問問,問問那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堂堂男兒別做這些女兒姿態,有話快說!”

被訓的虞之潤咽了口唾液,似下定決心道:“母親前些日子給我院子裏送了一個丫頭,那丫頭伺候的挺好,大哥你說我要是收了她,父親母親會不會,會不會……”

聽到這話,虞之堂終於收起了漫不經心,他坐起來直視著自己並不喜歡的二弟,沉聲道:“你別告訴我,你這幾日無精打采是因為和那丫頭在一起?”

“啊?沒,不是!”

越是急切越讓人覺得是掩飾,看著明顯是沉迷於女色以至於不思進取的弟弟,虞之堂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希望對方被自己遠遠甩在後麵,可他更希望這個甩在後麵是憑著自己的真本事,他是虞家嫡子,他是虞家的繼承人,憑著自己出色的天分,憑著自己過人的才氣,還需要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母親這到底是羞辱虞家,還是在羞辱自己這個兒子?

“之潤,你是不是忘了現在對你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明年就要大考之際,你若如此沉迷女色下去,你可想過父親對你會多麼失望?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先生的話你都忘了嗎?”這就是太祖母最喜歡的曾孫?這就是讓自己一直深感壓力的弟弟?想到自己曾經的深夜苦讀,虞之堂隻覺得是一場笑話。

斥走了深感慚愧的弟弟,虞之堂氣衝衝,披上狐裘直奔後院。

“之堂?這麼晚怎麼到娘這來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還是下麵人伺候的不如意?”虞夫人看著兒子的臉色,嘴裏忙讓人端熱茶,拿暖爐,深怕兒子再受風寒。

“你們都出去。”揮去了想要拿東西的丫鬟婆子,虞之堂鄭重的對母親道:“娘,我要的是堂堂正正打敗之潤,我要的是虞家所有人都承認,他虞之潤不如我虞之堂,我虞之堂才是虞家的嫡子嫡孫!”

聽到兒子的話虞夫人深感無力:“堂兒,那小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

“娘,算計那麼多您不累嗎?平日裏的功課是先生查看的,童生試的排名也是有目共睹的,他虞之潤不如我虞之堂這是事實,眼瞅著我馬上就能打敗他,馬上就能正大光明的告訴所有人,我虞家嫡子就是比他們強,您這麼做要將兒子置於何地?”

看著義正言辭的兒子,虞夫人隻覺得心似刀割,連當日被虞老太爺罵都沒這麼讓她難以接受,自己辛辛苦苦的籌謀到底是為了什麼?到頭來兒子問她要將他置於何地?

見母親這樣虞之堂也不好受,可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打敗虞之潤,證明自己比他強,想到二弟那因沉迷女色而畏畏縮縮的樣子,虞之堂沉聲道:“母親,明日將之潤房裏的丫頭調出去,若真因為那丫頭影響了之潤的功課,我定會稟報父親讓父親處理,我希望不要有任何情況打擾到之潤的學習,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吧。”

說罷,他邁步離去,留下眼前發黑的虞夫人,晃了又晃,險些跌倒在地上:這就是她下半生的依仗?若自己不如他意就要稟報他父親?

悲痛之餘她還有著隱隱的擔心,如此性格,真的適合官場之地嗎?

大哥是怎麼和母親說的虞之潤並不知曉,他隻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因為第二天那個映雪就被人領走了,見對方臨走時雙眼紅腫,十指腫的不成樣子,虞之潤皺了皺眉,不知怎的想起了妹妹,若是姣姣受了這種傷,他豈不是要心疼死?

猶豫片刻,他讓德立掏出一兩銀子給了對方,也算是成全了這些時日的主仆情義。

不說拿到自己繡品五分之一銀兩的映雪,怎麼依依不舍心生感激,單說虞夫人,她不知道虞之潤靠著映雪的繡品還掙了五兩銀子,聽說對方顧念舊情的給拿了一兩銀子,忍不住再次埋怨兒子心軟,以至放棄了大好的機會。

周媽媽端著碗理氣的湯藥過來,擔心問道:“夫人,現在該怎麼辦?”辛苦培養了大半年的棋子,就這麼放棄了?

“之堂都那麼說了,我還能怎麼辦?”聞到湯藥的味道,虞夫人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不過通過這件事也能看出,虞之潤那小崽子也是個溫柔情種,看來我以前想多了。”之堂在這點上說的對,如此的兒女情長,那小子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