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厲說話絲毫不客氣,刀刻般的俊臉上滿是嫌惡。
陶然垂眼,自殺?好像在昏睡過去的那一刻,她的確有想過死的,一想到陸湘因為自己,而間接的失去了性命,陶然一顆心就揪的難受。
可是現在清醒過來,她想起還有修修,她還得替湘姐姐照顧修修,她便不能死。
“秦總誤會了,謝謝秦總,送我來醫院。”舔了舔發幹的唇瓣,陶然低啞著嗓音開口。
而站在床邊的人顯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平息怒火,一雙眼睛怒視著陶然,似乎想直接伸手將陶然掐死。
秦厲的確很生氣,昨天晚上他有應酬,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知道那女人在家,他也沒理會,隻是早上醒來的時候,隔壁的房間還是沒有動靜,他洗漱完整理好準備出門,還是沒動靜。
便覺得不對勁,推開臥室門進去,對方躺在床上,要不是看到對方緊皺著眉頭,他還以為躺在床上的那人已經死了。
一想到“死”這個字眼,那一瞬間,秦厲隻覺得喘不上氣來,周圍的空氣都是稀薄的,讓他十分難忍。
想一把將床上的人拽起來,入手卻燙的他瞬間收回了手。
將人帶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再晚送來一會兒,這人直接可以進太平間了!
這人是傻子嗎?自己發燒不知道去醫院嗎?
不想承認的是,到現在秦厲還心有餘悸。
“陶然,看好你這副破爛的身子,別忘了,你身上還欠著多少債!”秦厲緊了緊拳頭,目光瞪視著床上的人,狠狠的說道。
陶然一怔,隨即啞然,她會好好活著,不是因為欠秦厲的五百萬,也不是秦厲自認為的自己殺了陸瀟瀟,而是她要將修修撫養長大。
完成湘姐姐托付給她的任務。
“我知道了,秦總。”陶然低低的回道。
看著床上一點朝氣也無的人,秦厲恨不能將這人抓起來,讓她好好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明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床上的人,眼眸空洞,一張臉上寫滿了滄桑,昔日的自信張揚,消失的無影無蹤。
秦厲實在想不明白,眼前的人到底經曆了什麼,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明明隻是一年的牢獄生活而已。
若不是看在她跟在自己身邊幾年的份上,他又怎麼會這麼輕輕鬆鬆便宜了眼前這人?
這人可是殺了陸瀟瀟!
“你最好知道!”秦厲一想到陸瀟瀟,心中的怒火就變得更勝,眸子裏閃過一抹厲色,撂下一句狠話,朝著外麵走去。
掛了兩瓶點滴之後,陶然身上的燒便退了,看時間不早,陶然連忙起身,她得去上班。
欠秦厲的,縱然很難償還清楚,但是她還是要盡可能的償還,她還有修修要照顧。
夜晚的瀟落會所,燈紅酒綠,眾人穿著光鮮,露著得體的笑容,端著精致的酒杯,觥籌交錯,擴展著自己的圈子。
今晚二樓被人包場,說是有一場大型的宴會。
這場宴會,早一個月之前便被定下,蘇蕾親自在場監工,不管是服務員還是清潔工,一個個都繃緊了神經,小心的做著自己手裏的工作。
因為陶然的長相和聲音,被分配在一個小角落等候,若是場上實在忙不開,才能出麵。
要是在平時,陶然手裏的活兒自然多很多,可能連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但是今天則不同,難得有空閑讓她喘口氣。
今夜來參加宴會的人,與平日裏來消遣玩樂的那些公子哥不同,聽說是一位剛在國際上斬獲重要獎項的一位天才設計師。
對方在這裏邀請了諸多同行來參加這場盛宴,顧名思義,也是慶功宴。
已經離開設計界一年多的陶然,在那場抄襲風波過去之後,她的名字也從曾經的新銳設計師變成了抄襲狗,臭名昭著,惡臭遠揚。
身邊的兩個服務生在一旁小聲嘀咕:“這設計師是不是很賺錢啊?能在瀟落會所包下一整層,一晚上那得花多少錢啊?”
“誰說不是呢?先不說咱的場地費,就說服務費,酒水費,那就是一筆巨額開銷!”旁邊的人回道。
陶然隱在角落裏靜靜的聽著。
設計,想到這裏,陶然垂眼看向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依舊帶著一隻黑色的皮製手套,而這隻手,可能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也再沒有能重新拿起畫筆的機會。
往日如夢,鮮花,掌聲,統統離自己遠去,隻剩下了那些痛苦的過往。
陶然閉了閉眼,壓下心裏的苦澀,再次抬眼,以前的陶然,早就死了吧。
宴會正式開始,賓客們開始紛紛入場,大家衣著光鮮,一看就是上流社會人士,他們自信張揚的站在豔麗的鎂光燈下,成為眾人羨豔的焦點。
“那是不是白家的大小姐白箋啊?”忽然,有人開口說了一句。
白家。
在這豪華的上京城中,遠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靚麗,這是個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時代。
而京城白家,原本籍籍無名,卻在一年時間內,由背後一股強大的勢力支撐,逐漸出現在上流社會的內層圈子裏。
能擠進京城的上流圈層,可見手腕強悍。
陶然抬眼看了過去,白箋一身淺紫色的流沙燕尾裙,將姣好的身材完美勾勒,纖細的胳膊輕挽著旁邊的人,言笑晏晏,巧笑嫣然,好像無數美好的詞彙都適合用在那人身上。
像是個完美的公主。
她的出現,身邊的人都似乎失了色彩。
“聽說雖然這次白大小姐沒有拿到什麼獎,但是她的作品也被提名了呢。”身邊人小聲嘀咕。
“哎,同人不同命啊,人家長得好看,氣質一絕,走在秦三爺身邊,那就是男俊女靚,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那是,我們隻有眼巴巴羨慕的份兒,唉——”
隱在角落的陶然看著這一幕,半晌,無聲的露出一個譏笑的神情,就憑白箋?也能配得上那人嗎?
縱然現在的秦厲對自己而言,隻是個債主的身份,但是白箋,也隻適合做個小醜,最是不配站在那人身邊的。
隻是不知道,短短一年的時間,白箋竟然站在了秦厲身邊。
是了,那人從小到大,喜歡的東西都會不擇手段的去爭取,可能秦厲就喜歡這樣的吧?
可是,那個曾經說著陸瀟瀟才是他的摯愛的秦厲,這麼快就變心了嗎?
哦,對,那人哪有心?
她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把她自己都逗笑了。
“你笑什麼?”陶然斜靠著牆,似乎遠處的喧嘩與她無關,忽然,耳邊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嚇的陶然猛地一哆嗦,猛地偏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