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倒是沒想到二夫人到了北疆,腦子被冷風一吹,似乎清醒了很多。
她意外地看著二夫人。
“夫人何必這樣呢?其實三小姐和幾位公子奶奶們都是很孝順的。”
“我知道。隻是看見了你,一時有感而發而已。”二夫人本來也不是一個怨天尤人的人,見了雲舒這個故人雖然說得多了些,不過卻並沒有因為這樣就多麼的傷心不能壓抑,見雲舒關心自己,笑著點頭說道,“而且你放心,我在北疆的生活也不壞。雖然天冷了點,可是小四兩口子時常叫人從京城送東西過來,不是叫我在北疆自生自滅。這保暖的衣裳,還有各種吃的用的,我都不缺。”
似乎是是四公子的孝順叫二夫人臉上露出笑容。
雲舒也笑著說道,“我都說了,公子和奶奶們都是十分孝順的。”
“是啊。特別是小四媳婦。”二夫人現在最喜歡跟人念叨的就是自己的兒女,見雲舒願意跟自己說話,而且還是知道唐家的事的,便笑著繼續說道,“從前我還覺得她是讀書人家的小姐,難免會有一些清高的傲氣。可是現在看看,她是個孝順的,時常給我寫一些書信過來說小四和三丫頭在京城裏的生活上的事,叫我開心。”做母親的,有的會看兒媳不順眼,二夫人當初其實對自己的兒媳也不是完全的滿意。
隻不過這一次遭了罪,她才發現,兒子和兒媳都是很好的晚輩。
特別是跟到了現在還沒有一封書信給她的唐六小姐。
唐國公是把她送到北疆了,又不是把她送到閻王殿了,唐六小姐就跟她這個親娘已經死了似的,完全沒有一封信,一點關心。
好歹唐三小姐和唐四公子都是叫人頻繁地送東西,送書信給她解悶,至少也叫二夫人心裏有口熱乎氣,知道有人關心自己。
一想想唐六小姐這自己最為疼愛的女兒,現在卻是最叫自己寒心的,二夫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雲舒說道,“當初我還信了她的鬼話,想給小四納妾。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那段時間就跟鬼迷心竅了似的。當初二爺在府裏的時候,母親都不會隨意給咱們二房隨意安排姨娘,可是我卻……我都忘了當初母親是怎麼維護我的了。”老太太從不給兒子們房裏安排通房和姨娘的,甚至因為這種事還動怒過。二夫人被這樣的婆婆護著,沒吃過這樣的苦頭,卻得意忘形了,想給兒子安排姨娘。
老太太對她失望,都不願意救她,二夫人剛剛到了北疆的時候感覺到憤懣,可是現在卻能理解老太太了。
她誰都不埋怨。
做錯的人是她,所以,現在變成這樣,她已經不再覺得是唐國公府對自己痛下殺手了。
倒是二夫人很喜歡和雲舒聊聊天。
“你來了北疆,我知道以後很高興。”雖然當初雲舒在國公府的身份隻不過是個丫鬟,和二夫人的身份地位雲泥之別,可是今時不同往日,雲舒已經不再是個二夫人可以小看的小丫鬟。二夫人也不再是在國公府裏高高在上的夫人了。可是這也不會叫二夫人覺得不滿意,她還是更喜歡跟認識得長了的人聊天,一邊對雲舒笑著說道,“在北疆我都要憋死了,好歹以後還能跟你聊天,也能散散心。”
雲舒也笑著說道,“夫人願意來,我當然歡迎。”
二夫人便點頭,又見了保哥兒跟玉姐兒,還給了孩子們很精致的見麵禮。
見她出手大方並不窘迫,顯然除了跟唐二爺還有金姨娘在家裏慪氣,別的也沒什麼吃虧被虧待的,雲舒也放心了。
她其實也不願意見到二夫人過得多麼不好。
從前二夫人總是護著唐六小姐,雲舒自然和她疏遠了。
可如果二夫人已經想明白,唐六小姐曾經對另一個無辜的女人造成的傷害,並且醒悟過來,那雲舒也不會揪著二夫人從前做的那些事不放。
她叫保哥兒給二夫人拱著小手道謝之後,把兩個孩子重新送回了後頭,二夫人見保哥兒還小,卻精精神神的,難免多幾分喜歡。
她現在這麼孤單地住在北疆,當然很喜歡小孩子,覺得看見了這些小孩子,就像是看見了在京城的自己的孩子們似的,對雲舒驚奇地說道,“保哥兒瞧著很聰明,還結實。”這已經不是一個夫人太太的說保哥兒結實了,雲舒也無奈地說道,“他愛吃愛鬧,這麼冷的天,自己裹著嚴嚴實實的就敢出去玩,我都覺得擔心。”她笑著說了這些,又留二夫人在家裏吃晚飯。二夫人一口答應下來。
她本來就是很幹脆爽快的人,見雲舒邀請自己,不客氣地說道,“那我就在你家裏吃。回去看見二爺和金氏,我更吃不下。”
宋如柏在外麵打仗,左右雲舒家裏也沒有別人,二夫人當然很自在地留在這裏吃飯。
晚上的時候雲舒特意叫人做了幾樣京城裏的菜色,二夫人見桌子上都是自己喜歡的,目光泛著幾分悵然,對雲舒笑著說道,“難為你還記得。”
雲舒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菜。
“不是我記得,是老太太記得,時常在嘴邊打發咱們給夫人送菜的時候說,這是夫人喜歡的,那樣是夫人不喜歡的。老太太嘴裏念叨得久了,我也就記下來了。”雲舒給二夫人倒了一些青梅酒說道,“夫人嚐嚐。”她的屋子燒得熱乎乎的,二夫人喝了一口青梅酒,隻覺得滿口清香,眼眶泛著紅對雲舒說道,“是啊。母親一直都是記得的。倒是我……”她搖著頭不再說什麼,又仰頭喝了一口酒,夾了雲舒叫人做的菜吃了,方才有些哽咽地說道,“還是在府裏的味兒。”
“我也嚐著是府裏的味兒。”青梅酒暖著的,雲舒也喝了一些,又對二夫人說道,“夫人如果在北疆有空,不如時常來我這裏串門。”
“既然已經記得你家在哪兒,我當然會時常過來。”二夫人想到什麼,皺了皺眉對雲舒說道,“隻是二爺和金氏怕是對你們家有點別的想法。”
“什麼想法?”
“之前有個馮將軍家的太太過來。”二夫人對雲舒說道,“說到了你出身咱們國公府,二爺就很是興奮,說是他是主子,你是出身咱們國公府的丫鬟。我看著他那意思,是要跟金氏上門打你的秋風。你也別因為麵嫩心軟就被他轄製住了。”見雲舒擰著眉梢似乎在為難,二夫人忙安慰她說道,“不過你放心,橫豎還有我呢。我跟二爺到了現在,夫妻不像夫妻,什麼情分也都沒了,不在乎和他鬧。如果他和金氏敢來找你,我也跟著來,不會叫他們肆意妄為。”
雲舒其實並不害怕唐二爺和金姨娘鬧什麼。
都被趕到北疆的落魄的人而已,雲舒怕什麼啊。
就算當初唐二爺在京城的時候,她也沒怕過他。
更何況來北疆之前唐國公已經有了安排,唐二爺敢來對雲舒做什麼,她直接通知唐國公安排在北疆的人收拾唐二爺就行了。
二夫人不知道雲舒早有準備,還能說出願意頂著唐二爺也要維護雲舒這樣暖心的話,雲舒心裏便很高興。
她先笑著道謝,又對二夫人說道,“二爺在北疆多年,隻怕心裏也是憋屈得狠了,才想拿我出氣。不過夫人放心,別太擔心這些事。”她便好奇地問道,“這馮將軍怎麼和二爺搭上的?”這不是很奇怪嗎?怎麼馮將軍竟然還能跟唐二爺相見恨晚呢?雲舒這麼好奇,二夫人苦笑著說道,“二爺這些年在北疆的確過得不怎麼好。他是個恃才傲物的人,覺得自己是個被埋沒的人才,卻被國公府趕到了北疆,還沒吃沒喝的。”唐國公又不是會把唐二爺當成祖宗的人,所以談了唐二爺到北疆,那就是真的叫唐二爺吃苦受罪來了,沒有什麼吃的用的還有各種保障供給,唐二爺過得苦不堪言。
如果不是後來二夫人跟金姨娘也被趕到北疆,唐三公子兄弟為了照顧母親多少送來了吃用,那唐二爺的生活更糟糕。
雲舒臉色有點怪。
不說唐二爺恃才傲物什麼的。
當初當個知縣都被彈劾差點丟了半條命的人,是怎麼覺得自己是經天緯地之才的?
不過唐二爺自己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恃才傲物的唐二爺現在靠著妻妾才吃上了飽飯,穿上了暖和衣裳,這不是吃軟飯嗎?
那麼恃才傲物的話,就應該有點骨氣,別吃妻妾這碗軟飯才是。
她忍著笑,聽著二夫人跟自己抱怨唐二爺,二夫人還對雲舒很自得地說道,“來了北疆沒過多久他跟金氏就勾結起來想要把我踩下去。那正好,現在小四和三丫頭給我送來的吃用還有金銀,我都自己攢著當私房,就不給他,他現在靠著金氏的銀子過得體麵點,當然更把金氏當成寶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