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便帶著京哥兒睡了。
這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宋如柏也沒有來打攪,應該是直接去宮裏了。
雲舒帶著京哥兒在自己的宅子玩兒。
雖然京哥兒安安靜靜的小人兒一個,可是到底是小孩子,還是很喜歡玩兒的。
雲舒又給他裹了厚厚的衣裳,就看著他在自己的院子裏撒歡兒,還堆了雪人兒。
“雲姨,你這兒真好。”等雲舒看他玩兒了一會兒,已經滿頭大汗的了,便叫他回了屋子,給他喝了一碗熱乎乎的薑湯,之後看他很自覺地爬到了榻上去玩兒那幾個毛茸茸的玩偶,卻聽到這小家夥兒叫了自己一聲以後抽了抽嘴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花朵兒一樣的年紀,難道不應該叫一聲姐姐嗎?怎麼反倒成了姨了?糾結了一會兒,見京哥兒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疑惑地看過來,雲舒便笑著搖頭,給他擦了擦臉問道,“累不累?”
“不累。”京哥兒搖了搖小腦袋,轉頭去玩兒玩具去了。
雲舒見他十分乖巧,不由覺得沈家二小姐還算是有福氣的人。
她聽說男孩子小的時候大多調皮,總是叫人不省心的。
可是看京哥兒卻乖乖的,又十分安靜,很好帶的樣子。
“中午想吃什麼?”見京哥兒靠在自己的身邊擺弄自己給他拿的玩具,雲舒便笑著問道。
小家夥兒想了想,看雲舒說道,“想吃水煮魚。”
雲舒不由一愣,笑著問道,“你還知道水煮魚嗎?”
她不由笑了起來。
“是。兩位舅舅都喜歡。”京哥兒嚴肅著小臉兒說道,“父親也喜歡。”他看起來和自己的父親應該還是十分親近的,雲舒倒是沒想探聽他父親是誰,卻被他之前的那兩位舅舅的話給迷惑了一下。之後她就想到,沈家二小姐除了一個親弟弟沈公子之外,她記得沈大將軍還有一個義子,這麼說的話,京哥兒說的兩個舅舅應該就是沈公子和他這位義兄了。一想到從京哥兒的嘴裏能聽到一句沈公子確實安然無恙的回應,雲舒心裏倒是徹底地放心了,耐心地摸著京哥兒的頭說道,“你脾胃弱,吃不得太辣的。”
據她說,沈公子也算是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吃這樣的東西,因此胡亂才給京哥兒吃了水煮魚。
水煮魚到底是辣得不得了,因此雲舒想了想,對點了點頭沒有拒絕自己的京哥兒說道,“不然給你做烤鴨吃?”小孩子吃得過於油膩也不好,不過雲舒想了想,覺得還是比水煮魚強多了。她不給京哥兒做水煮魚,京哥兒也不失望,仿佛怎樣都好的樣子。這一副乖巧的樣子便叫雲舒心裏都軟了,想了想,到底去了廚房,教婆子們學了做蒸蛋糕,鬆軟香甜的蛋糕叫京哥兒頓時高興了起來。
不過雲舒的宅子裏本也沒有太多的牛乳,這僅剩的一些還是對門趙夫人之前給的,因此給京哥兒嚐了鮮叫他開心起來也就罷了。
她本以為宋如柏當天就能回來,因此到了晚上的時候還專門叫廚房給多做了一份晚飯。
然而宋如柏卻沒回來。
想必他是留在宮裏了,雲舒也不在意,帶著京哥兒一同吃了羊肉餡的煮餃,見他吃得眉開眼笑,抱著碗不鬆開,不由覺得這孩子很好養活。京哥兒明明是個富貴小公子的樣子,可是吃什麼都香噴噴的,捧著小碗兒吃飯的時候叫人覺得麵前的飯都比從前更香甜一些。他雖然很喜歡雲舒家裏的吃食,不過雲舒還是沒敢叫他多吃,吃過了飯在屋子裏陪著他玩兒了一會兒,遛了遛小家夥兒,見他舒服了,沒有積食,這才帶著他一同睡了。
這樣一直過了三天,宋如柏沒有消息,等雲舒都有些著急了的時候,倒是沈家二小姐先找上了門。
她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也不知這幾天在京城裏做什麼了,看起來就不像是個閑著的人,直接敲了雲舒家的門進來了,見京哥兒坐在雲舒的身邊正把玩一副小小的七巧板,瞧著很是乖巧可愛,便笑著對雲舒說道,“多謝你了。京哥兒這幾日叫你養得倒是白白嫩嫩的,我記得你的好。”她這話叫雲舒不由莞爾一笑,先請她坐下喝些熱乎乎的桂圓蓮子湯,一邊柔聲說道,“二小姐這是什麼話,難道小公子叫我看幾日,我還得了天大的功勞不成?倒是小公子本就養得精細,我還擔心被我養得粗糙了呢。”
她一邊說,京哥兒便趴在一旁與她一同抿嘴兒笑。
沈家二小姐見他短短三天就格外膩著雲舒,不由怔怔的。
“他倒是和你親近。”
“哪裏是跟我親近,而是小公子好帶呢。”雲舒摸了摸京哥兒的臉,他仰頭對她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之後跳到了地上跑到沈家二小姐的麵前仰頭說道,“母親,我想母親了。”他的目光清澈,沈家二小姐看了對自己露出想念樣子的兒子,不由眼眶紅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淚似的,急忙垂頭抹去了眼角的眼淚,把京哥兒小心翼翼地抱到了懷裏低聲說道,“母親也想你。隻是……”
“母親忙,我都懂。”京哥兒乖巧地說道。
這樣懂事的孩子叫沈家二小姐越發傷心了。
“是啊。母親一直都忙,以後……母親不在京哥兒身邊,京哥兒就跟著你父親好好長大,母親有時間就來陪你。”沈家二小姐摸著兒子的小臉,見他年紀還小還有些不明白的樣子,便急忙對他展顏一笑說道,“不過京哥兒記得,母親是很愛京哥兒的。”她這話叫雲舒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見京哥兒懵懵懂懂地點頭,她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是對沈家二小姐試探地問道,“二小姐是要離開京城嗎?”
“是啊。我這些年生意做得不小,大江南北地跑著,總是奔波。”沈家二小姐笑著說道。
“就算再奔波,可是也要有休息的時間啊。”見沈家二小姐對自己笑了笑,顯然不想說這個話題,雲舒果斷地也不提這件事了,相反便笑著對她說道,“之前我問小公子喜歡吃什麼,小公子說他喜歡吃水煮魚,說是兩位舅舅喜歡。二小姐,沈公子……還好嗎?”她到底服侍過沈公子,而且那時候落魄的俊秀少年最卑微可憐卻無力掙脫的悲憤叫她還記得,如今遇到了沈家二小姐,她自然是要多問一句的。
這一問,沈家二小姐便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顯然她也在擔心雲舒對她刨根問底,如今見雲舒轉移了話題,便迫不及待地跟著笑道,“瑾瑜好得很。已經在回京城的路上了。他還記得你呢,說是記得你對他的鼓勵還有照顧。小雲,其實我真的要感謝你。當初他被先帝治罪沒有一蹶不振,你的功勞是最大的。”如果不是雲舒一遍一遍在沈公子的耳邊叫他振作堅強,不要親者痛仇者快,隻怕她弟弟當初大病高燒的時候可能就撐不過去了。
黥麵之刑。
那是多麼叫人感到屈辱的刑罰。
她弟弟那麼心高氣傲的人,受到先帝這樣的羞辱,簡直比直接殺了他還叫他無法接受。
想到了先帝,沈家二小姐便冷冷地笑了一聲。
“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罷了。國公爺與老太太把沈公子交給我照顧,我當然要盡心盡力。說起來當初我說的話也有些僭越了,沈公子沒有訓斥我無禮,沒有見怪就很好了。”雲舒便忍不住問道,“沈公子這些年還好嗎?”她其實是想問沈公子當初是怎麼跑的,明明進了宮,卻在宮裏下落不明了,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沈家二小姐似乎也看出來了,便笑著把兒子抱到自己的腿上坐著,一邊對雲舒說道,“我大哥當初在外領軍聽說沈家被先帝清算,就知道皇貴妃必然不會放過我弟弟。瑾瑜是沈家獨子,如果他死了,沈家的血脈就算是斷了。因此皇貴妃必然是要對他不依不饒的。”
雲舒便點了點頭。
“先帝太小看沈家了。雖然沈家從沒有謀朝篡位之心,可是我姑母在宮中做了那麼多年的貴妃,怎麼可能沒有施恩過旁人。有些人得了姑母的恩惠,一轉頭就忘了。可是也有的人得了姑母的恩惠,到了這樣要命的時候也會對沈家伸出援手來。大哥當初偷偷回到了京城,與宮中的一些人聯絡,又叫人傳出了他在外地跑了的消息,果然先帝龍顏大怒,又被皇貴妃攛掇著要把瑾瑜叫到宮裏來給殺了。他們就在宮裏把瑾瑜給帶走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不過雲舒聽著也不像是簡單的事。
不過她還是為了沈家的人的運氣感到唏噓。
“現在想想倒是一件好事。那沈公子這些年是跟著二小姐嗎?”
“他一直都在北疆,在八皇子身邊。”沈家二小姐笑著說道。
八皇子與他們都是沈家血脈,沈公子自然是要投奔八皇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