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是雁過拔毛呢?”雲舒小小聲地說道,“明明是鴨毛。”
陳白大笑了起來。
“更何況還有一件事。”雲舒見陳白一邊笑一邊摸著眼角,顯然帶著幾分愉悅,便也心情輕鬆地說道,“這羽絨之物,應該是從前就在民間有過,因此我也不算是第一個發現的。雖然不好積攢,不及棉花那樣普遍,可是暖和起來卻比棉花強多了。”她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陳叔,我倒是有個不知道是不是幼稚的想法。這羽絨不好收集,物以稀為貴,尋常人家隻怕是不會買的。看著沒有商路。可是我想著如果賣到軍中呢?”
“軍中?”雲舒的膽子不小,陳白露出幾分思索。
“軍中的將士,我聽說在北疆駐守的軍中士兵格外辛苦。北疆苦寒之地,常年冰凍,這身上穿著暖和些自然是好的。而且這羽絨很輕,同樣的厚度比棉花要輕了很多,不沉重……我想著,是不是在北疆之中行走,或者是遭遇了敵人,身上穿的輕鬆些,這士兵殺敵衝鋒也能輕鬆些呢?”雲舒見陳白微微點頭,急忙說道,“這隻是我想著的一點點想頭。陳叔,就算,就算當真可以,也不要說是我說的吧。”
她想要報答陳白。
可是卻不想因為這些事把自己牽扯進去。
平安度日,過些悠閑的吃吃喝喝的有錢有閑的生活就足夠了。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陳白看著對自己怯生生笑了的雲舒,目光溫和地說道,“我知道你是個感恩的孩子。隻是小雲,這件事陳叔多謝你。不過日後不必再為我想這樣周到。”見雲舒微微一愣,他摸了摸雲舒的頭,又摸了摸翠柳的頭和聲說道,“我雖然也沒什麼大能耐,不過養你們幾個孩子還是足夠的。國公爺身邊的位置我也能穩得住。你們啊,都是孩子,每天就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就好。”
“是。”雲舒覺得自己的眼眶發酸,急忙點了點頭。
她知道,陳白是想對她說,就算她不報答他,他也會好好照顧她。
她覺得心裏酸軟,又覺得有點高興。
“去吧。這件事我會想著去試試。你們不必管了。”陳白帶著幾分輕鬆,叫雲舒和已經聽得呆住了的翠柳去妻子的身邊說話,自己想了想,倒是也有幾分興趣,因此把雲舒給自己寫出來的這一份如何處理這些鴨絨鵝絨的紙揣在了懷裏,想著等過了中秋就去試試看。他自然是想著既然雲舒給自己想了這一條路,自己就沒有理由要辜負雲舒的這份好意,雲舒心裏也放下了這個念頭,在陳白家的麵前說話。
“你們大姐姐也不知道今天回不回來。”陳白家的聽說雲舒的宅子環境不錯,便笑著對她說道,“前些時候打發到你們那兒去的那幾個下人已經回來了。你叫送到莊子上的那些東西也叫他們帶了去。你啊,這性子就是和善。”她很喜歡雲舒這樣溫和的性格,聽了翠柳跟雲舒嘰嘰喳喳地說了鄰居們,便點頭說道,“這樣有禮倒是好的。不然若是隔壁住著眼睛長在天上的,那叫什麼事兒。”
“碧柳姐姐今天回來吃飯嗎?”雲舒笑著問道。
“我已經叫人去請了。中秋之前一共才多少日子。你陳平哥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人影都不見。”顯然陳平做月餅生意的事兒沒叫陳白家的知道,因此雲舒也隻當做不知道,關切地問道,“那一日咱們走了就一直沒回家。大姐夫不礙事吧?”王秀才吃了辣得不行的菜,仿佛是要斷了氣,叫碧柳氣呼呼地走了,雲舒這也不過是虛偽地問了一句,陳白家的臉上不由帶著幾分笑意地說道,“難為你心細,還想著你姐夫。隔天兒我過去瞧了,沒什麼大事兒,不過是有些上火,因此我把家裏的蜜柚給雷厲了,他應該好了。”
雲舒臉上的笑容不變。
翠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跟雲舒學,笑出八顆牙。
“都給他了?”
“他家裏是小戶人家,沒有咱們在國公府裏隨意都能見到這樣稀罕的東西。”陳白家的見翠柳沒有發火兒,心裏一喜急忙對次女說道,“你姐夫家雖然是讀書人家,可是這日子過得也不是十分富庶,哪兒像你們兩個丫頭似的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這讀書啊,是天長日久的事兒,得多叫他吃些新鮮的才好。”她板著手指絮絮叨叨,雲舒垂著頭一臉恭順地聽了,就在這個時候陳家的小丫鬟回來,說碧柳不回來吃飯了。
“怎麼不回來?”陳白家的急忙問道。
那小丫鬟想了想,臉上露出些異樣說道,“仿佛是王家的親眷從鎮上過來,好多的人口。王家的人坐了一堆,大姐兒就不能回來了。”王家也是有親戚的,這趁著中秋過節一窩蜂地上了門,都是聽說王家娶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姑娘……想到那烏泱泱的許多人頭,偏偏碧柳還要賠笑給人家奉上了不知多少的吃喝,不然就有人陰陽怪氣地說什麼“秀才娘子”看不起人什麼的,這就叫小丫鬟都覺得詫異起來。
碧柳在家中一向驕橫的,可是在王家人麵前卻一點兒脾氣都沒有。
“來了這麼多人?”陳白家的不由關切地問道,“大姐兒呢?”
“忙著呢。”小丫鬟幹巴巴地說道。
“你們大姐姐這才是第一年的新媳婦兒,哪裏照應得過來啊!”碧柳自幼體弱多病,這在家中的時候是一點心都不操的,誰知道嫁了人就要招呼王家那麼一大家子的人口。陳白家的就有些坐不住了,一雙保養得不錯的手在膝蓋上絞著帕子憂心忡忡地說道,“她從前又沒有當過家,這會不會不妥當?如果哪兒做得不好,叫王家嫌棄她可怎麼辦?”她這樣子瞧著魂不守舍的,顯然沒空兒跟自己說笑,雲舒想了想就對陳白家的說道,“碧柳姐姐忙碌,也不過是因王家人口多,親戚多。這人多別的也沒什麼忙的,不過是說笑,隻有吃飯費事兒。”
“小雲這話說得對。那麼多人,叫你姐姐怎麼忙活呢?”
“京城裏有不少的館子酒樓的,從做得好的館子裏多訂幾桌兒就是。這不是省時省力?”雲舒笑著說道,“碧柳姐姐手裏又不缺銀子,做什麼還要十分費心叫廚房忙忙碌碌的?而且館子裏的菜色花樣兒滋味兒都是最好的,訂幾桌兒上好的,也不算怠慢了客人,自己也清閑了,想必王家姐夫的臉上也有光彩。”她攤手說道,“瞧,他娶的這個媳婦兒多大方,還舍得用這樣上好的席麵招待親戚,碧柳姐姐別的名聲不論,隻大方厚道,這王家就很難記不住了。”
她真是擔心陳白家的一個不好再叫碧柳把人都領回家來。
更何況訂上好的席麵又不花雲舒的銀子,雲舒光出一張嘴在說,自然不心疼。
翠柳眨了眨眼睛,見陳白家的意思,也急忙說道,“可不是!而且上好的席麵體麵極了。娘,您不就是心疼大姐姐奔波勞累嗎?我覺得這樣就行。”她也想著這回碧柳大概得破財了,偷笑了一聲,已經站起來的陳白家的猶豫了一下對雲舒問道,“這樣兒好嗎?如果是這樣,他們會不會說你姐姐不願洗手作羹湯孝順長輩?不然……我親自過去一趟幫你姐姐招呼招呼……”
“娘,您是親家嶽母,又不是王家的老娘,去了王家招呼這招呼那的,那王家莫非是你當家啊?多不好看啊。”翠柳心說就知道她娘得幹糊塗事兒,見陳白家的遲疑點頭,不客氣地說道,“還不願洗手做羹湯!這不是開玩笑嗎?大姐姐親手做的羹湯能吃嗎?那是要毒死人的!就算不訂席麵也得廚娘們張羅,她不得清閑,一樣落不下好兒來。”她有些不耐煩,顯然是不樂意陳白家的天天惦記碧柳的,陳白家的想了想,這才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我去訂幾個席麵,就說是你大姐姐訂的。”
這是要幫碧柳出錢了。
雲舒和翠柳對視了一眼,翠柳難得竟然沒動氣,點頭含糊地說道,“行,您說了算。”
“你怎麼這會這麼大方了?”見陳白家的匆匆地出了門,雲舒對翠柳低聲問道。
“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兒。”翠柳哼了一聲仰頭說道,“如今我也是有產業的人了,還在乎這點兒小事兒?”她從前氣憤憤怒,是因為陳白家的偏心,叫自己沒有個進項。可是如今翠柳自己有了良田,好好兒的生活就在眼前,何必為了這點銀子跟陳白家的天天置氣,她頓了頓,警惕地看了看左右,這才慢吞吞地對雲舒說了心裏的大實話,“更何況她被王家人給絆住了不能回家,阿彌陀佛,可算能叫我在家裏吃頓舒心的飯了。”
雲舒無語地看著她。
“更何況你想想……”翠柳越說越高興,眼睛都發亮,對雲舒繼續小小聲偷笑說道,“請親戚吃飯還得嶽母掏銀子,這王家秀才豈不是成了吃軟飯的了?也不怕叫人笑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