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在玉竹對麵坐下,伸出手去撿拾棋子:“我來幫你,你隻撿白色就好。”
玉竹雪白的纖手捏起一粒粒白玉雕成的白子,那手的顏色竟似比棋子還要白上幾分,燕青看著這隻纖手在棋盤上飛快地移動,從雜亂的棋子中撿出白子丟進棋罐中,動作美妙靈巧,一時間看得呆了。
玉竹撿完白子,發現燕青在發呆,便又拿過黑子的棋罐道:“我來吧,看你笨手笨腳的什麼也幹不好。”
“……”
燕青收了手,支著下巴坐在對麵看著玉竹收拾棋盤,雖然是被她抱怨了,但燕青的心裏卻是舒服又熨貼,美滋滋的。
她好象隻跟自己這樣說話吧?
康王是皇子之尊,她對他的態度是冷淡疏離,客氣有禮的;寶兒和她相識十年,又在她家裏住了幾年,她一直都寶兒哥寶兒哥的叫著,態度親厚,卻也沒有這麼隨意。
至於那個肖岸錦,他擄了玉竹來上京城,玉竹雖然沒有怪他,但是對他也是很客氣有禮的樣子。
她隻對自己這麼親熱隨便,嗯,有時候好像還有些嫌棄?就像剛才一樣。
燕青嘴角挑起來,不自覺地笑了。
每次他惹了禍叫她來治傷的時候,她好像嘴裏都會很嫌棄,但實際上又很上心很認真地幫他治療,有時候他還能感覺到她好像有一點點心疼的情緒。
好象上次,他的小竹子還誇他英雄來著?他怎麼就這麼遲鈍,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對她是一見鍾情啊!
“好了。”玉竹把兩個棋罐並排擺在一起,抬起頭就看見,燕青就像小孩子似的看著自己,支著下巴傻傻地笑。
她伸手在他臉前晃了晃,笑道:“怎麼,為康王的事歡喜壞了?”
燕青回過神來,有點臉紅。
“不是為康王,是為你……哦不,是為康王……”燕青下意識地把心裏話說出來,才發覺自己不小心漏餡了,看著玉竹陡然有些變了的目光,趕緊彌補。
“嗯,那個……是為你能治好他……”燕青趕緊轉移話題,他可不想玉竹被嚇跑,或者意識到什麼,以後對他疏遠:“玉竹你說,子瑞的病真能徹底治好?”
玉竹瞪他一眼,兩人離得近,燕青目力又好,隻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麵頰上有一團淡淡的紅暈。
“當然能了,你見我說過謊嗎?”
女孩子站起身來對他笑道:“好了我要走了,這幾天天冷,風寒的病人有點多,也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忙得過來。”
“哎,玉竹你等等……”
燕青跟著站起來,想找個借口留住她,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辦好——她一向把病人看得很重,常說病人是她的衣食父母,他若是阻攔她去診治病人,肯定不成,說不定還會惹她生氣。
玉竹還站在對麵,清淩淩的眸子瞧著他,等著他說話。
“你等等,我去拿診金給你。”憋了好半天,燕青才想到這個借口:“你給康王診病,診金還沒給你呢,他是京城人氏,又是皇子之尊,為他診一次病怎麼著也得一千兩銀子吧?別忘了當年你給我診病還要五百兩呢!”
玉竹被他逗得笑了起來:“惹禍精你那是活該,誰讓你在候騰跟前給我拉仇恨來著?”
她在燕青麵前很是放鬆,不小心把前世的流行詞語也說了出來。
燕青雖然是第一次聽拉仇恨這個詞,但結合上下語境,他很容易地就明白了這詞的意思:“哈哈,玉竹你可真會說話,拉仇恨這詞用得真好。不過那時候我可是在幫你,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反倒倒打一耙。”
“你才是豬八戒呢!”
這個世界很奇怪,既有同曆史上重合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就像阿玥吟的那些詩,大慶朝便沒有,而膾炙人口的西遊記,竟然流傳很廣。
玉竹笑著回了一句,施施然打算離開:“好了,不用給我診金。上次你給我的金子我還沒還你呢,就用那個頂診金吧,你自己跟康王算去,我就不管你們哥兒倆的事了。”
“跟我也算這麼清楚啊……”燕青低聲嘟囔,忽然想起父親早年征戰殺場,腰和腿都落下了毛病,他早就想請玉竹去府裏幫父親診治一下。
這個時機似乎剛剛正好。
也省得母親成天在他耳邊念叨,要他去這家府上赴宴,去誰家園子參加什麼賞梅會。
雖然嘴裏不說,燕青也知道,那些什麼宴啊會的,都是為了青年男女互相認識接觸而辦的,同時也有讓家長順便相一相的意思。
他長年在外征戰,很少回來,京城裏大部分的小娘子都不認識他。這次他立了大功回來,以前京城裏關於他的謠言也不攻自破,這些天已經有許多宴會的請貼送到燕府,母親早就一天三遍地催著他去了。
我才不去呢!
燕青很是得意地想,恐怕全上京城裏,再也找不到他的小竹子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了,他又何必去赴那些勞什子的宴會?
“玉竹,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我父親他經常腰腿疼,想請你去幫著診一診……”
因為沒有提前說好,玉竹和燕青回到燕府的時候,燕大將軍外出還沒有回來。
燕夫人聽下人來報,說幾次救了燕青的玉家神醫小娘子來了,換了衣服來到中廳。
玉竹施了禮,燕夫人同她寒喧幾句,便坐在廳中陪著玉竹等待燕大將軍回來。
閑坐間說起玉竹幾次救命,燕夫人自然是好一通感激和誇獎。
“夫人過獎了,做大夫的盡力診治病人是應當的,何況燕將軍給的診金也很足。燕將軍救了杭口縣全縣百姓,能為燕將軍診病已是玉竹的福氣。”
燕青聽了這話,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
福氣?那你還訛我五百兩銀子,還拚命地用針紮我?
玉竹被燕夫人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裝著沒看見燕青的眼神,客氣地解釋了幾句。燕夫人倒是見到自己兒子的樣子,她也是個聰明的,隻忍著笑不揭穿,又問了些玉府和玉仕軒的情況,玉竹也一一答了。
“唉,說起來你這孩子也是苦命,我家阿青十三歲就跟著他爹上戰場,我覺得就夠苦了,可你這孩子,竟比他還要苦一些,這次回了上京城,就好好地孝敬你爹,父女倆享享天倫之樂。”
燕夫人性子極是和善,聽說玉竹從小在北疆長大,忍不住又是一番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