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備馬。”
夜自寒索性推開案頭的公文,扔下筆出門。
玉生堂啊,他還真沒去過呢。
“玉生堂?”燕青一邊看著信件一邊低聲自語:“醫館換名字了?”
你的小娘子在上京城開了醫館,名叫玉生堂。離開你的照拂,人家照樣過得很好嘛。據說前幾日有無賴上門挑釁,被張寶的未婚妻小娘子打了個落花流水。話說張寶倒是很有眼光,他的未婚妻竟然也很是勇武?哪天得閑,本王倒要去看看。
不過還是算了,本王特特去看屬下的未婚妻,知道的說本王好武,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好色呢!
不過你的鬱竹小娘子本王是一定要去看的。你放心,不是為了她的美色,本王是代你去看著點她,別被那家夥給騙了去。
你知道那家夥是指誰吧?以你的手段估計早就查出來了吧?若沒查出來,本王可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小子就急去吧!
可別怪本王沒有提前告訴你,那家夥勢力頗大,行事不擇手段,極受父王信重,又長著一副好皮囊,你若不回來,本王也替你壓製不了多久。到時候你的神醫小娘子若被他騙走,可不能怪本王沒幫忙。
你若聰明的話,就趕快把防務整頓好,跟你爹商量著回上京城,咱們一起吃喝玩樂,宴飲打獵,別整天價就跟那幫子臭哄哄的胡族過不去。
說起來胡族有你這個鄰居也算是倒了八輩子黴,每次換一個可汗你都要去刺人家一回,估計胡族那邊得把你恨死。
燕青,你就別在那邊招人恨了,回來吧,回來本王給你接風!
康王的字鐵劃銀鉤,同他本人頗有神似之處,用詞遣句卻絲毫不講究,倒像是市井之中的百姓在隨意聊天似的。燕青看完信,笑著放下信箋。
康王這家夥總是這樣,三百裏加急加密的信送到他手裏,卻是說些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閑話。
不過,燕青心想,回京這事倒真是很緊急,不虧了他在京城時替康王處理了那麼多的麻煩事,康王對他的事還是很上心的。
這小子,心裏還是有他這個大哥的嘛。
事實上,燕青也確實萌生了回京城的想法。
不過不是為了鬱竹,他對自己說,我是為了公事。
胡族三年來內亂不斷,以阿米爾為首的鷹派聯盟同以阿諾金為首的汗王一派爭鬥不休,根本無暇顧及大慶。
再加上燕青這三年來厲兵秣馬,修葺城牆,操練士兵,同真田州、定州三地協商,守衛相望,一州有事另外兩州立即疾馳相助。北疆三年來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他裝扮成胡族牧民,成功地潛入阿米爾的營賬,將阿米爾刺成重傷,這樣一來,胡族那邊兩派的頭領均受了傷,恐怕又要大亂一陣子。
燕青嘿嘿一笑,胡族可沒有鬱竹那等好大夫,阿米爾饒是如狼似虎,也隻能做隻殘狼病虎了!
說起來好大夫,燕青不由得想起定州城裏的那個弘通和尚。
燕青對弘通和尚一直頗有疑心,隱隱地覺得在哪裏見過似的,並且和尚目中一閃而過的寒芒也令燕青心中不安。
自京城回來時燕青特意去了趟定州城,沒找到弘通,被寺中僧人告知弘通外出雲遊未歸。
這和尚究竟是個什麼來路?為什麼看著有點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算了,燕青搖搖頭,天下和尚都是光頭上六個戒疤,光看腦門是一模一樣的,說不定弘通就是一個普通的和尚,隻是愛好醫術而已。
想到醫術燕青的嘴角又露出微笑。
父親已經在為他打點辦理回京事宜,雖然不能再去找胡族的麻煩,但京城似乎也很有意思。如果自己這個“惹禍精”突然出現在鬱竹的醫館裏,她會怎麼樣?該不會再用嫌棄的眼神看他了吧?
鬱竹一直私下裏叫他惹禍精,燕青是知道的,但他並不以此為忤,反而覺得很有趣。
現在,就看父親能不能在過年之前把他調回京城了。好在這事有康王那小子從旁襄助,應當不難。
康王打了個噴嚏。
“炎兒可是著了涼?齊煥快傳禦醫!”
旁邊的太監齊煥答應一聲正要出去,卻被康王叫住:“沒事的齊煥,不用傳太醫。”
齊煥猶豫著止步,看看康王再看看皇帝。
康王活動一下手腳:“父皇,我真的沒病,剛才忽然覺得鼻子癢癢,所以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皇帝這才放了心,招手叫康王坐下:“來來,不必拘著,坐過來讓父皇看看——齊煥,給炎兒上茶。”
齊煥一看這架勢,知道不用傳太醫了,快步過來給康王倒了熱茶奉上,退在一邊伺候。
“皇兒近來忙些甚麼?”
待康王側身坐下,皇帝笑吟吟地問他,旁邊的皇後也一臉關切之色道:“炎兒可要注意身子,這入秋天氣燥寒,炎兒多加件厚衣服,別不小心著了風寒。”
皇後相貌柔美,因為保養得宜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得多,此刻她笑著看著康王,眼中盡是疼愛關懷之意。
康王認真躬身謝過皇後:“謝母後關懷。”這才側著身子坐回去,對皇帝說:“父皇,秋日鹿肥,前幾天我去城外的獵場獵鹿時,意外獵到一頭熊瞎子,兒臣已將熊膽和熊掌帶來,獻給父皇和母後。”
皇帝哈哈大笑:“皇兒有心了,齊煥,傳禦膳房,把熊掌做了中午一起吃。”
“哎,老奴這就去!”齊煥滿臉喜色地出去。
康王恭謹地對皇後施禮:“兒臣還獵到一頭母鹿,將新鮮的鹿胎帶了來給母後補補身子。”
“炎兒真是有心了,事事都惦著我這做娘的,隻不過,”皇後笑得甜蜜欣慰,話語中有著濃濃的擔心:“獵鹿就好了,別去招惹那些危險的猛獸,你身子向來不好,要多養著。”
這話一出皇帝也慢慢點頭:“不錯,炎兒以後切不可再去獵熊,父皇知道你孝順就好了。”
康王謝過笑道:“父皇母後多慮了,這熊名義上是我獵的,其實是手下人獵的。我手下有一個獵戶極是勇猛,他重傷了那熊瞎子,我隻不過待那畜牲將死未死時,上去補了一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