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暗自嘀咕著下去,一個中年人快步走進來。
“少爺。”
“陳先生你看一下,京中有哪家權貴的子弟還沒有娶親的,揀幾個跟暖小姐年貌相當的,把他們的履曆拿過來。”
“是,少爺。”
“此事可報知父親和富貴叔,讓他們確定一下人選,順便把日子定下。”
“是。”
富貴拿著一疊紙,神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新子端茶上來:“陳先生請用茶。”
陳先生伸手端茶,他的手保養得很好,留著很長的指甲,指甲邊緣修剪得整齊,指節間有長年握筆形成的書繭。
茶香彌漫,陳先生揭開茶蓋啜了一口:“少爺說讓我跟老爺商量一下,順便把日子定了。”
富貴將紙張翻得嘩啦作響,草草地看了一遍,遞給夜小樓。
夜小樓對陳先生笑道:“這事麻煩先生了,還親自跑這一趟,等我們看好了會通知少爺的。”
“不敢當應該的。”陳先生站起來拱手:“打擾老爺和富貴叔,我先回去了。”
“新子送陳先生。我記得陳先生好茶,把這茶葉給陳先生包半斤。”
新子答應著去了,陳先生坦然自若,並不多做推辭。
看著兩人出去,富貴怒笑。
“不知那賤婢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惡毒事,竟會把寒哥兒惹怒至此!”富貴恨恨道:“我倒真有點服她了,被禁了足,身邊也全是我的人,竟然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新子從外麵回來,低聲述說趙花豆大鬧醫館的事。
“……據說隻是鬱歡姑娘一個人出手,不,幾乎沒人瞧清楚她是怎麼出手的,幾個潑皮便都倒在地上,對了,鬱竹姑娘還說趙花豆有病,鬱歡姑娘便放他一馬沒摔他,說她不打病人。”
夜小樓神情閑適地聽著,富貴被氣笑了。
“瞧瞧這賤婢!”富貴揮手示意新子下去,對夜小樓道:“竟然收買了潑皮去醫館鬧事,還是趙花豆那等聲名狼藉之輩!她的心可真毒,這可不僅是想把田家趕出上京城,她還想要害了那兩個花兒一般的小姑娘呢!”
夜小樓神情淡淡的不以為意。
“沒什麼,有寶兒和鬱歡在,一般的潑皮等閑不是他倆對手,而且,”夜小樓微笑道:“鬱竹也是個練家子,實戰起來怕是比鬱歡還厲害些。”
“我去吩咐人,把那趙花豆收拾一番,讓他也知道知道,田家背後是誰在撐著,馬王爺到底有幾隻眼!”富貴摩拳擦掌道:“竟敢對少爺的心上人起了覬覦之心,該死!”
“這事不用你出手。”夜小樓淡淡道,端起來來啜了一口。
“怎麼?”富貴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寒哥兒會出手的是吧,為鬱竹報仇本就是他的事,我出手倒顯得多管閑事了。”
夜小樓放下茶杯,拿起那疊記載著京中適齡青年的紙翻看:“寒哥兒也不會出手的,根本用不著你們出手。”
“為什麼?”
“鬱竹既然說了趙花豆有病,那他過不了幾天就得去玉生堂求診。”
“真的假的?”富貴有些半信半疑,不過想想鬱竹一直以來的表現,還是相信了這話,他怒道:“好,那我對付安暖那賤婢去!”
“新子,把冬雪給我叫過來!”富貴揚聲叫道。
冬雪紅腫著雙眼走進院子,雙頰紅腫,麵上猶有淚痕,眼底閃著怨毒的光。
“怎麼樣了?富貴那老賊坯子找你做什麼?”夜安暖在屋裏忐忑不安地轉著圈子,見冬雪進來忙不迭地問道。
“富貴那老貨知道了趙花豆的事。”冬雪咬牙切齒:“他們逼著我承認,我,我拚著吃了幾下掌嘴,並沒有承認。”
夜安暖鬆了口氣又急急看向她。
“他們是誰,寒哥哥也在嗎?”
“不,少爺不在。隻有富貴和老爺。”
夜安暖以手撫胸轉過身去慶幸呼氣:“好好,幸好寒哥哥不在,富貴和義父那倆個老……老人麼,他們知道便知道吧,我也不在乎他們,他們能拿我怎麼樣?都給我禁足了還能把我怎麼樣?”
冬雪神情複雜,目中一閃而過怨毒之色道:“我給了新子一根釵子,探聽到……”她猶豫著沒有說出來。
“探聽到什麼?”夜安暖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一隻金釵遞給冬雪:“快說,探聽到什麼了?”
“他們好像,好像要把小姐移到碧霄街那邊的宅子。”冬雪搖手不敢接金釵,退後兩步道。
“砰!”
“嘩啦!”
伴隨著打碎東西的聲音,夜安暖惡毒的咒罵聲傳了出來。
院子裏的兩個護衛互視一眼無奈搖頭。
這差使可真不好做啊,成天聽著這位大小姐罵人,頭都快大了。
院門打開進來兩個健壯的仆婦,後麵跟著新子。
“兩位護衛爺,富貴叔命我們來提柳婆子。”
兩名護衛看向新子,新子微微點頭。
“進去吧。”他說。
兩名仆婦撩起簾子進門,隨即傳來夜安暖的怒罵和婆子的哭泣求饒之聲。
門簾被掀開,兩名仆婦一人一邊提著柳婆子出來,柳婆子兩條腿不停地踢蹬著不肯走,一隻鞋不知丟在哪裏,露出穿著白布襪子的腳在青石地麵上用力踢騰,腳後跟鮮血斑斑。
兩名仆婦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在地上,其中一名抓起她的頭發使她仰麵向天,另一名手持竹板便打。
邊廂下人的屋子裏,窗戶微微開啟,幾條視線悄悄地看向這一幕。
“……十六、十七、十八……”
三十個掌嘴堪堪打了一大半,柳婆子已是神智不清,臉腫得如豬頭也似。
夜安暖站在窗前恨恨地望著院子裏的情景,心下暗自怵惕。
她自認做得隱秘,怎麼會被富貴那老貨知道,還特特派了人在她的院子裏打人,這不是明著打她的臉麼?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好了,拖出去令她家人來領。”兩名仆婦一絲不苟地打完三十下,站在院子當中大聲道:“都給我看好了,誰再敢背後做那些不該做的勾當,搞什麼陰謀詭計,這柳婆子便是榜樣!”
兩名健婦拉起柳婆子拖了出去,院子裏靜悄悄的遝無聲息。
兩名護衛互相看看。
這打臉也打得太明顯了吧,看這情形竟是故意在小姐的院子裏打人立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