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明目張膽地煽風點火，旁觀眾人哪有看不出來的，小小的縣城什麼事也瞞不住，當下便有人把守城時鬱竹和他的爭執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
“自己診錯了病還不服氣……”
“燕大將軍要他按京城的診費……”
“……怪不得這麼積極，原來是想……”
喬家的聽得清楚，她隻是蠻不講理，並不是傻的，此時轉過頭來，麵色複雜地看著候騰。
“我知道了，你不是想幫我家的診病，你是想拿我當槍使啊？”
“哈哈，這次你可精明了！”人群中有人大聲笑道。
候騰被人拆穿了心思，惱羞成怒索性承認了：“我這也不是光為我啊，你自己不也嫌他們敲鑼打鼓的吵，不也讓人家幫你家的看病，若是看不好就回去哄孩子嗎？我這不是在幫你嗎，你看看除了我還有誰幫你啊！”
這話倒也不錯，喬家的抬起頭，入目是一張張鄙夷或嘲笑的臉。
“男人膽小如鼠……”
“喬家的蠻不講理……”
“不吃藥不針炙，誰能治得了喬瑞峰的病啊……”
她有些猶豫，再次看向鬱竹。
鬱竹見她目光看過來，笑道：“這樣吧，既然候大夫願意幫你，那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便幫你診治也不是不行。隻不過，方才候大夫說我爹若治不好你家的病，便沒臉敲鑼打鼓，我隻問一句，若是治好了你家的病，候大夫你怎麼說啊？”她並不向喬家的發難，而是轉向候騰問道。
女孩子穿著淡綠色的裙子，黑發挽了雙丫髻，一雙眼睛黑亮亮的，嘴角帶著一絲甜甜的笑容看向候騰，那模樣實在可愛極了。
“我來給你們做個公證，你們雙方現在當著大家夥的麵說好了，若是治好了如何，治不好又如何，一會兒大家一起監督好不好？”燕青排開前麵的人，笑著踏入場中。
幾個月來他經常在城頭上幫著布防，去演武場裏訓練軍士，軍士們都認得他，見他出來，幾個軍漢一齊施禮：“屬下見過燕大將軍！”
燕青笑著擺手示意他們起來。
對於縣城裏的人來說，燕大將軍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若不是燕大將軍帶人解了胡賊之圍，恐怕在場的這些人早已經成為胡賊的刀下之鬼，哪裏還能站在這裏看熱鬧。
聽說眼前這看起來溫潤如玉的年輕男子便是燕大將軍，百姓們立即亂了。
“見過燕大將軍！”
百姓們亂糟糟地喊道，地下呼啦啦地跪倒一片。
田治輝等幾個大夫也連忙跟著跪倒。
鬱歡乖巧地跟著爹爹跪倒。
現在，地上站著的人隻有鬱竹和燕青，康王三人了。
燕青並不作聲，隻是淡淡地看著她。
康王饒有興味地看看燕青，再看看鬱竹，兩手環抱在胸前，一隻大拇指輕輕地摩挲著下巴。
鬱竹僵硬地站著，心裏萬分痛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她來到古代後一直沒有跪過，根本不能適應這討厭之極的禮節。
就連田治輝夫婦都沒有讓她跪過，逢年過節別家的孩子要跪著給父母磕頭拜年，田治輝夫婦為了不受她的禮，索性連鬱歡也免了這道程序，隻讓她們曲膝行禮便可。
上兩次見到燕青和康王，她借著診病急迫，裝著忘了，後來燕青也沒說什麼，可這次倒好，這討厭的燕大將軍突然出現在這裏，這眾目睽睽之下，她若不跪，還不知會引起多少非議呢。
果然，四周的民眾看向她的視線已經不太對勁了。
“咦？小田大夫怎麼不跪？”
“小田大夫莫不是覺得救過燕大將軍就能……”
“看著挺知禮的一個女孩兒，怎麼這麼沒規矩……”
玉大學士的孫女，見了燕青當然可以不跪，隻施半禮即可。
田治輝心下思忖著，抬起頭來看向鬱竹，眼裏有些茫然又有些了然。鬱歡在旁邊偷偷地拉著鬱竹的裙角，示意她趕快跪下，江氏則幹脆連頭也不敢抬，伏在地上身子微微顫抖。
看樣子沒辦法，隻得跪了。
鬱竹恨恨地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願地輕輕撩起裙擺，準備下跪。
頭頂傳來帶著笑意的溫潤聲音：“免禮，都起來吧，小田大夫，你不必下跪。”
鬱竹出了一口氣，情知這廝是故意在為難自己，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硬等著自己難堪到了極點才說不必下跪。
燕青似乎心情很好，很是和氣地看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候騰，笑問道：“候大夫，剛才我說的話，你可同意？若是同意的話，我就和咱們大家一起給你們做個見證。”
康王若有所思地看看鬱竹，心想這丫頭得罪誰不好，得罪了燕青，為了上次被她訛詐的五百兩銀子，當然更是為了挽回被她訛詐的麵子，燕青這是打算黑這丫頭一把了。
不用針藥就能治病？他還真沒聽說過。康王的眼神越來越微妙，心裏倒有點可憐這漂亮的小丫頭了。
看熱鬧的總是不嫌事大，再加上這提議是燕大將軍提出來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喊起來，雜七雜八的聲音響成一片。
“不錯，咱們這些草民們有幸，聽燕大將軍的！”
“對啊對啊，燕大將軍說得對，候大夫你既然強出頭了，總不能什麼都不出，隻憑著一張嘴叭啦吧？”
候騰站起身來，拍拍膝上的土，神色陰晴不定。
這小賤人！她這是勾結了燕大將軍又想要他的錢吧？門都沒有！
候騰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鬱竹笑道：“這樣吧，今天是我爹爹的醫館開張第一天，為這位嬸嬸的家人看病我們就i不收診金了，隻不過，我家醫館開張的儀式被你們打斷了，還不許我們敲鑼打鼓。若是我治好了喬瑞峰的病，那麼候大夫，你便敲鑼打鼓地在這條街上轉一圈，嘴裏喊著你錯了你小人之心，對不起我爹爹，為我爹爹正名，你看怎麼樣？”
“不錯不錯！”燕青輕輕擊掌，微笑道：“這個主意不錯。”
鬱竹神色一滯，裝著沒聽見沒理會他。
周圍的民眾大聲鼓掌叫好，便有人攛掇候騰趕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