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才我爹爹付錢的時候，周老大夫說藥錢是由衙門統一出的，我就想著，多開二十副藥，給其它三個城門也用上，這樣將士們就能少受些疼痛，他們在與胡賊的戰鬥中受傷疼痛是沒辦法的事，治療的時候，咱們身為大夫，能為他們減輕些疼痛，作什麼都是應該的……這是我擅作主張，跟爹爹無關。”
這樣啊？
候大夫臉色灰白氣急敗壞：“麻沸散早已失傳，你休想拿這個來掩蓋你爹貪墨的罪行！”
周老大夫想起之前的情形，田治輝確實是準備自己掏錢開十副藥，而且也的確是自己告訴他這錢是衙門出的。
剛才接待田治輝的夥計十分機靈，見狀大聲作證：“不錯，田大夫已經掏出錢袋準備自己買來給將士們用，是我和周老大夫告訴他這個錢由衙門出。”
周老大夫撚須點頭：“這事不假。”
“這麼說這是個好大夫？”
“人家都自掏腰包買藥給將士們用了，何必要貪墨呢？”
“候大夫失心瘋了吧？”
候大夫又跳了起來：“胡說！你明明說再開二十副藥，你要著人來取，若是給將士們用的，何必著人來取？”
鬱竹心下惱怒。自家沒招誰沒惹誰，平白無故地這候大夫就跳出來死咬著不放，若不給他個難堪，以後還不知會出什麼妖娥子！
她小小的身形站在地上，身後背著藥箱，手裏拎著一布袋草藥，抬頭看著候大夫，清麗的臉上顯得很無辜：“我爹背著這一筐藥就足夠沉了，再開二十副藥他往哪裏背啊？我倒是背得動，可這藥筐太高了，背著隻能拖在地上，要不，你幫我們送到東城門去，我就不使人來取了？”
有人失笑：“小姑娘倒是要強，你哪能背得動……筐子比你還要高……”
“這樣啊這樣啊……這麼小的孩子已經背了這麼多東西……”
“是啊，聽說她也參加了救治，還會縫合傷口呢……”
“剛剛周老大夫還說，小田大夫女紅很好，幫了他的大忙呢！”先前那夥計大聲笑道：“女紅好的婦人多的是，可是能治病的沒有啊，小田大夫膽子又大技藝又高，還有麻沸散讓傷者不痛，有她們父女在，是咱縣裏的福氣啊！”
周老大夫撚須微笑：“不錯，我家老婆子繡得一手好繡活，可是別說縫合傷口了，見點血她就暈了，我還得救她醒來！”
圍觀眾人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聲。
王大夫喃喃道：“不是，縫合傷口跟女紅無關，這小田大夫，她的技藝高明啊……”
候大夫臉色青白，被說得啞口無言，恨恨地一跺腳，連藥也不拿便要出去。
夥計眼尖，喊道：“候大夫，您把藥拿上，喏，在單子上蓋個印鑒，不然還得您自己出錢！”
人群再次會意的哄笑。
周老大夫揮揮手：“都散了吧，幾位大夫也累了半天了，一會兒還得回去照顧傷者，大家就不要打擾他們了。”
圍觀的人群議論著紛紛散去。
王大夫卻是急著問麻沸散的事，好容易看熱鬧的人散了，急急地拉著田治輝問道：“你的藥……麻沸散真的能給我們那邊用？”
候大夫眼神一亮，也不說走了，死死地盯著田治輝。
田治輝笑道：“當然可以，本來多開的二十副藥就是給其它三個城門的。”
王大夫連連搓手，心癢難耐，雖然礙著每個醫者自家方子是保密的，卻也忍不住問道：“你這方子真的是麻沸散？”
這個問題來時的路上田治輝就同鬱竹商量過，搖頭道：“不是麻沸散原方，是我根據古籍零星記載重新組方配製的。”
“這樣啊，不知道田兄有否試過，效果如何？”
沒等田治輝答話，鬱竹道：“爹爹我記得以前阿宏叔叔打獵傷了腿，咱們幫他治的時候，用了這個方子他就疼得不太厲害。”
被她這麼一說，田治輝也想了起來，隻不過那時的她用的隻是她在附近的山林裏采來的一味單藥，而且也遠遠達不到古籍記載麻沸散的效果，這孩子這是什麼意思？
但幾年來實踐證明鬱竹的醫術有如神助，他對鬱竹有著莫名的信任，聞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過確實達不到傳說中麻沸散的效果。”
鬱竹笑著對兩位大夫道：“這本來就不是麻沸散，麻沸散早已失傳，世間無人得知，這隻是我爹根據零星的史籍記載，自己試著開的方子。”
王大夫有些失望，同周老大夫對視一眼，想想人家父女倆確實一直都沒提麻沸散，說是自己改良的方子，麻沸散其實是自己喊出來的。
不過隻要有效果，即使不是麻沸散也行！
王大夫隻失望了一瞬，立即又充滿期望：“不管是不是，隻要能減輕疼痛，刳縫的時候就簡單多了。”
“不錯，”周老大夫撚須道：“有效果就行。”他看看漏壺：“咱們該走了，這些藥回去還得煎上，可不能耽誤了大事。”
“不錯不錯，”王大夫也背起他的藥筐。
夥計對田治輝道：“田大夫你的藥我一會兒使人給你送到東城門去。”
候大夫眼中掠過一絲狡譎，偷眼看了看櫃台邊上的大藥筐。
“那就麻煩小兄弟了。”田治輝道，沒注意到候大夫的異狀，背著藥筐跟著周老大夫出門。
鬱竹提著藥袋出門，眼角餘光瞥見候大夫正急急地湊到大藥筐跟前。
湊過去也沒用。
她心想，藥筐裏的藥少了最重要的一味，這藥還在她的藥箱裏呢。
這味藥雖然用量不大，在方子中卻極為重要。她以前在曹家莊附近的山上遇到采回來，後來拿到藥店去賣，藥店卻不收，說這不是藥。
也不知是這偏僻小城裏沒人識得這藥，還是她所在的這個世界還沒有發現這藥的效用，總之鬱竹把這種藥都攢了起來，除了有一次曹宏受傷用過一些，其它的她都好好的存著。
這不很快就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