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藥效

其實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候大夫打的什麼主意大家都清楚,王大夫為人最是憨厚忠直,忍不住咳嗽一聲對田治輝道:“田兄,你不把你的藥拿上?我幫你送過去再回南城門。”

田治輝其實也看到了候大夫的動作,知道他的好意,笑道:“沒關係,主藥在小女的藥箱裏。”

鬱竹衝著他們甜甜一笑。

藥店裏傳出夥計惱怒的嗬斥聲:“候大夫,我敬重您是個大夫,您可別亂翻人家田大夫的藥……”

這“猴臀”真給縣城的大夫丟臉!

不知道裏麵的候大夫有沒有尷尬,反而是外麵的王周兩位大夫有些替他臉紅,王大夫借口要去南城門,匆匆地走了,看他那個匆忙的樣子,倒似覦覬田家方子的是他似的。

周老大夫和周治業兩人都是很不好意思,周治業一副沒臉見人的樣子訕訕笑道:“讓田大夫見笑了,候大夫他這人平時有點……”

他不願背後說候大夫的壞話,便把候騰為老夫人看病卻誤診耽誤病情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田家父女。

鬱竹這才知道,原來是在這個地方得罪了候大夫。

你治不好的病,別人就不能治好,這是哪家的道理?

回到東城門,周老大夫把帶回來的清熱解毒,能夠促進傷口愈合的藥讓仆婦煎了,傷兵們無論傷勢輕重,每人分得一大碗喝了。

鬱竹也把手上的十副藥送到廚房改成的煎藥房,親自加了另一味藥煎出來備用。

藥物有限,而胡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退去,四個大夫趁著沒事,坐在一起商量了下一步的救治行動。

鬱竹藥箱裏的藥有限,也就隻夠煎六十付左右的麻沸散出來,可以供一百多人使用,商議後他們決定,輕傷的士兵還按早上的方法和流程,重傷的士兵使用麻沸散減輕疼痛。

“而且其它的藥和物資也得省著點用,畢竟現在隻有城裏這幾家鋪子的藥,用一點就少一點,還有烈酒也是,盡量節約吧。胡賊這次來勢洶洶,不同於以往的小打小鬧,圍城到最後,什麼東西都缺,什麼東西都寶貴。”

周老大夫歎了口氣說道。

傍晚時分,城牆外又一次嘈雜起來。

傷兵們神情激動地側耳傾聽,那些沒受傷的士兵則快速地抓起自己的武器跑了出去。

胡族的又一波攻擊開始了。

城頭上和城下,兩方人馬對峙著,幾個大嗓門的胡族士兵站出來,小心地站在弓箭射程之外,用音調古怪的大慶官話說了一通投降不殺,開城門有賞之類的廢話。

這邊城頭上的大慶官兵聽得不耐,一個漢子抓起背後的強弓架上箭矢,看也不看地一箭射出,正中為首那胡兵的胸口。

被射中的胡兵仰天就倒,其餘胡兵也不勸降了,驚恐作鳥獸散。

“哪裏有那麼多廢話,要打便打!誰會降你!”漢子把弓背回背上,拿起一旁的長槍。

城頭上眾士兵轟然叫好。

“曹家兒郎,好樣的!”

“好箭法!”

“好大的力氣,這弓怕不有六石之力?”

縣令穿著官袍站在城頭上,厲聲呼喊:“我大慶男兒死可矣,決不降!”

“死可矣,決不降!”

所有的士兵齊聲呼喝,群情奮奮。

胡族勸降不成,開始攻城了。

一架架粗製濫造的簡陋雲梯被架上城頭,箭矢嗖嗖飛舞著從耳邊飛過或紮入肉體,這一波攻擊投入的時間和兵力都比上一波多,胡族兵慘叫著從雲梯上掉下去,摔在城牆腳下,而這邊城頭上的傷兵也源源不斷地被抬下來。

昨天的傷兵能勉強出戰的都上了城頭,其他傷重的分散去了其它的院子,地上的血汙碎布被掃出去焚燒掩埋,大廳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窗戶大開著,新鮮的空氣從外邊湧進來,同時湧進來的還有隱隱約約的慘叫和喊殺聲。

四個大夫守著各自的藥箱,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沒一會兒,第一個傷兵便被雜役攙扶進來。

“我還能打……”他大聲喊著,腿上血流如注。

他很快被兩個雜役放倒按住,周老大夫檢查傷口道:“輕傷,不要浪費藥,再來兩個按住他。”

“對,不要浪費藥,我還能打……”傷兵喊著,聲音卻比剛才虛弱了許多。

他的四肢被死死地按住,慘叫聲中,周老大夫清洗傷口剜掉汙肉,鬱竹早已手持著針線等在一旁,周老大夫退開,她將針刺入傷口周圍的皮膚,開始縫合。

見是一個小小的小姑娘在替自己縫合,傷兵驚得睜大眼睛都顧不得疼痛:“喂,怎麼回事你家大人呢?”

田治輝從旁邊探了個頭:“怎麼了,我是她家大人。”

“怎麼讓一個孩子到這種場合來,嘶!”

鬱竹已經利落地縫好傷口,一邊打下手的仆婦拿了紗布包紮,鬱竹抬頭道:“下一個,”又對麵前驚詫不已的傷兵道,“你最早也得後天才能再次出戰。”

周老大夫揮揮手:“扶他下去。”

一個雜役過來,伸手插入傷兵腋下,扶著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說起來這女紅還真好,縫得這樣快……”他喃喃道,盡力站直身子自己走路:“她說我後天才能出戰……啊呸,我幹嘛把一個孩子的話當真……”

“話不是這麼說,小田大夫很厲害的,她縫針比其它大夫都快又好……”雜役笑著給他解釋。

此時城頭上的爭鬥激烈起來,傷亡增多,傷兵被源源不斷地抬下來。

“第七小隊上!民壯呢,民壯過來快把他們抬下去!”

比起前一天,大廳裏不再那麼亂七八糟。

根據傷勢的輕重,傷兵被分別安排在大廳的兩側,東側是輕傷,西側是重傷。

鬱竹和周老大夫在大廳門口甄別傷患,一個傷兵被抬過來,臉色慘白,眼睛睜得老大,他的傷在胸口。

鬱竹檢視傷口,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送傷兵來的民壯不錯眼地盯著傷兵血肉模糊的傷口。

“沒救了,抬下去吧。”這傷兵傷了心脈,無法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