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自己的後腰，王昊的兩隻眼珠子，漸漸有些發直。
“王……王哥，你怎麼啦？”
“沒事……”
沒工夫再去理會程雪，全身上下，隻套著一條褲子的王昊，脖子有些僵硬的，緩緩轉過了身。
他閉著眼睛，朝地上“望”了過去，然後仿佛像是在等待著命運的宣判似的，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睜開了雙眼。
完蛋！
看到地上那隻眼熟的包袱，想起自己摔倒時，硌得自己腰都快斷了的，那四四方方的木質盒狀物，王昊噗通一聲，就好像全身力氣都被瞬間抽空了似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因為，剛剛摔的那跟頭，他……把他老爹給摔了！
“爹……你別嚇我……”
看著那隻包袱裏原本那四四方方的形狀，現在已經呈現出不規則的扁狀體，王昊兩隻手微微顫抖著，連大氣也不敢喘的，慢慢打開了包袱。
轟隆！
當包袱打開，看到骨灰盒已經碎了，裏麵的骨灰灑得到處都是，王昊的腦子裏，仿佛有一道悶雷炸響。
“王……王哥，這是……”
“我爹！”
喪到極點的說完這句話，王昊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帶著自個兒老爹的骨灰盒，大晚上的跑到程雪家裏來借宿，這……之前沒細想，如今仔細一琢磨，好像確實有點兒說不過去。
“不好意思啊妹子，這事兒是我辦得倉促了，我……”
“沒，沒關係的。”
出乎王昊的意料，看到他老爹的骨灰時，程雪的臉色並沒有什麼異常。
哦，對了！
才想起來，程雪她爸走的時候，她也親眼見過，不怕這個。
但盡管如此，王昊覺得，他還是應該給程雪道個歉。
然而，王昊還沒來得及道歉，程雪已經蹲在了他身邊：“王哥，我幫你收拾吧，你……”
一陣灰塵，揚起！
看著那飄得到處都是的細灰，在這一刻，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王王王……王哥，我我真不是故意……啊嚏！”
“沒……”
本來剛想說沒關係，但程雪的第二個噴嚏，卻讓王昊這句沒關係，無論如何都有點兒說不出口。
說了，他對不起他老爹。
責怪……好像也怪不到程雪頭上？
打個噴嚏，又不犯法！
隻是，我這心裏無處安放的憋屈，該怎麼整？
“王哥，對不起，我不是故……啊嚏！”
“噗！”
吹了一把被噴了自己一臉的骨灰，此時此刻，王昊的心情很複雜。
他有種想殺人的心，同時還有點兒生無可戀的感覺。
“我真不是……”
“妹子求求你，別再說了，行不？”
王昊閉目長歎：“你再這麼噴下去，我爹都快讓你給噴沒了。”
“不是……”
程雪捂著鼻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用力的跺了跺腳：“王哥，我覺得你爹……不，是你爸……也不對，是伯父的這個骨灰，顏色好像有點兒不太對……”
“在地底下埋了好些年，顏色深一點兒也正常。”
嘴裏雖然是這麼說著的，但是被程雪這麼一提，王昊不禁也朝碎了的骨灰盒裏看了過去。
嗯？
而這麼一看之下，他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古怪。
自從礦山的事情確定以後，他把自家老爹和老娘從墳頭裏請出來，老娘的骨灰盒是空的，所以他打開來看了。
但是，王昊還真沒開過他老爹的骨灰盒。
剛開始的時候，栽了個大跟頭，他看到這骨灰盒碎了以後，整顆心都亂了，壓根兒就沒仔細看。
如今，被程雪這麼一提醒，仔細一看，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伸出手，從骨灰盒裏，撚起一撮骨灰，放在指間細細觀摩，王昊的眉頭，漸漸的皺成了一個川字。
“王哥，對不起，我……”
“等會兒，你先別說話，我好好研究一下。”
看著王昊手裏撚著這撮骨灰，那副專注的模樣，程雪滿心忐忑的在旁邊，有點兒手足無措。
但就在下一秒，她整個人都看傻眼了。
因為，王昊突然把手裏撚著的那一小撮骨灰，直接扔進了嘴裏。
“王哥你這是幹什麼？”
“呸！”
把骨灰噴在地上，王昊沒理會程雪，直接把碎了的骨灰盒，整個都給倒著扣了過來，直接把全部的骨灰攤開，兩隻手一起上陣，細細的翻了起來。
大約半分多鍾過去後，他這才扶著後腰，慢慢從地上站起。
“王哥，你……沒事吧？”
“放心吧，我沒瘋。”
深深的吸了口長氣，王昊朝程雪看了過去：“妹子，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這根本就不是我爹的骨灰。”
“什麼？”
看了眼麵前的王昊，又看了眼地上的骨灰，程雪一臉的莫名其妙：“不是你爹……啊，不是伯父的骨灰，那……這是誰的？”
此時此刻，程雪是被弄得滿腦袋都是問號。
是不是自己父親的骨灰，這玩意兒……還能靠嚐的給嚐出來嗎？
難道你以前嚐過？
也就在程雪正猶豫著要不要問一問的時候，王昊卻搖起了頭：“這根本就不是人的骨灰，是狗的。狗骨頭燒成的灰，可以入藥。主治生肌，可用於敷馬瘡。用豬脂調和後，可敷鼻瘡。還能理小兒受到外界驚嚇，所引起的驚癇。”
“狗……狗的骨灰？”
“是啊。”
雖然連王昊自己也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但是他不會看錯，也不會嚐錯，這確實就是狗的骨灰。
隻不過，這份狗骨灰，卻裝進了他老爹的骨灰盒裏，埋進了他老爹的墳。
想到自己這麼些年以來，每次去上山給老爹掃墓的時候，祭拜的都是這條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狗，王昊就氣得直哆嗦。
誰這麼缺德？
還有，我爹的骨灰呢，去哪兒了？
扶著炕沿兒坐下，王昊的腦子裏，回想起了他老爹過世的那段時間，又是一陣氣抖冷。
這麼一氣、一哆嗦，王昊隻覺得自己的後腰，比之前更疼了。
最後還是程雪發現不對：“王哥，你腰上都腫了，我……我去拿冰塊給你敷一下。”
“別，不要冰塊，妹子你給我弄點熱水，拿毛巾泡一下，我要熱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