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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山!宮看賊人兵眷混雜,前後相隨,亦無輜重糧草,隻是以劫掠維持生計。如今對策,不如養精蓄銳,堅守不出。
賊眾想戰不得,想攻又不能,多拖幾日待敵分散以劫鄉、村、亭、裏,再使騎兵斥候突出傳令各郡、縣守將,統一定好十日,齊出急攻,則賊必潰也。”
城門洞前,陳宮擋在劉岱馬前,拽著韁繩不肯撒手。
幾日時間,他終於想出了十勝無敗的勝戰計。
然而連日勝戰的劉岱非但不聽,反倒麵露鄙夷之色。
從鼻翼中發出聲冷哼。
不屑道:“陳公台怕是忘了,若無岱連日克敵無敗,此時無鹽已被賊眾四麵合圍了,還談何使騎兵斥候突出?快快閃開,莫擋著我陷陣斬敵!”
鏖戰七日,連戰連捷。
以五百飛騎戰百萬黃巾,傷者不滿百,陣亡不足半百,身為人主逢戰爭先。
僅幾日下來,劉岱便已積累了濃厚的軍威,更有好事者私以‘軍神’稱之。
話音剛落,周圍騎兵奮舉騎槍,齊喝道:
“威武!”
“威武!”
“威武!”
陳宮大聲嗬斥兩聲,瞬間淹沒在響亮呼喝聲中。
氣衝劉岱,吼道:“久戰必失,兵法之道!好勇鬥狠,匹夫所為!不聽人言,乃為昏主!”
也就是周圍聲大,劉岱沒聽清陳宮說的啥,隻以長槍前探將人抵開。
隨後高舉戰槍前指,三百餘騎盡隨其出。
黃巾見其出,亦向四處潰散。
兗州軍連戰連勝,相對的他們便是連戰連敗的那一方。
每逢劉岱殺出,多則死傷千餘,少則數百,他們自然不會傻站著讓人亂砍亂殺。
而逆著人潮湧散的方向,一匹髒兮兮的高頭大馬就顯得格外紮眼了。
逃命黃巾不由愣道:“那人是誰?見著劉岱不逃咋還往上湊?”
旁邊人忽然驚呼起來:“謀帥!是謀帥回來了!快,都去保護謀帥!”
“謀帥哪用你保護,營陵城下,俺可是親眼看到那個衝陣的猛將被謀帥挑落馬下最後不知所蹤。”
與此同時。
陳宮氣哼哼地回到城上,初看到黃巾騎將領著十幾個嘍囉衝鋒時也沒當回事。
雖然他很惱怒劉岱不聽他的勸告,但其實心裏也算認可了劉岱的勇武。
畢竟連戰連勝的戰績實打實地擺在那裏,何況劉岱身邊還有三百餘騎相隨。
區區黃巾騎兵能翻出什麼風浪?
可陳宮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對勁了。
黃巾疲弊,人都吃不飽飯,餓的皮包骨頭的。
那黃巾之將所乘之馬看著也是髒兮兮的不假,可跑得未免太快了些吧?四蹄飛馳間快如離弦之箭,饒是陳宮見多識廣,也沒見過如此快馬。
不僅是那黃巾將!
就連其後追隨的嘍囉所乘戰馬,也比劉岱花重金打造的兗州騎兵快了不止一籌。
有詐!
陳宮凝目望去,越看打頭那將越覺眼熟,總感覺在哪見過。
終於。
一陣疾風吹過,裹頭黃布隨之飄落,露出半長發梢隨風擺。
陳宮驀然瞪大了眼睛。
他所熟識受過髡刑的,有且隻有一人...陳叢!!!
“公山小心!是陳賊!是陳賊!!!”
劉岱縱馬飛槍,挑死黃巾嘍囉一人,得意洋洋望向城頭,就見陳宮興高采烈為他喝彩。
至於喝得什麼?
風太大,沒聽清楚。
副將出聲喚道:“主公,黃巾的騎兵來了。”
“哦?”劉岱饒有興致地回頭,隻看一眼便失了興致。
還以為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不承想黃巾這般落魄。這麼多天過去,才湊出來十幾匹戰馬來,根本不夠他殺盡興的。
當即挺直戰槍:“殺!”
副將立馬高喝:“主公有令,殺!”
陳宮喊得喉嚨冒煙,見劉岱不退反進,更是一馬當先飛了出去,將一眾騎兵摔脫身後。
眼前一黑,好懸沒直接暈過去。
完了!全完了!
如果劉岱死了,死在了黃巾亂卒的手裏,那還有誰能阻止手握天子詔書討伐黃巾逆賊的曹操入主兗州?
當初,曹操初起勢,兵微將寡時都能重用寒門禰衡而輕他兗州名仕陳宮。
如今...
曹賊羽翼已豐,兵強馬壯,有赫赫威名之諸多強將充為爪牙,有潁川士族倚為肱骨。
再竊兗州,他們兗州士族又該如何自處?
城上視野好,所以陳宮才能先察。
待到戰馬越來越近時,劉岱終覺不對。
比起僅與陳叢共事過一段時間的陳宮,作為十八鎮諸侯之一的劉岱顯然更為熟悉陳叢。
甚至不需半長頭發佐證,劉岱隻見一雙銳利眸子便知眼前何人。
當即猛拽韁繩掉頭往城下急奔而去。
副將不明所以,還不知昔日軍神為何突然喪膽。
但劉岱一逃,他便成了騎陣的矛頭,自是挺直長槍以迎來犯。
鐺!~
兩兵相交一瞬,疾風蕩起一圈漣漪。
陳叢手中的破矛節節斷裂....
副將則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接連砸落身後四五騎兵落馬,才重重摔在地上。
艱難支起身子,勉強前行兩步又重重跪倒下去。
口中鮮血如開閘之河,染紅腳下土壤。
至死副將仍未想明,主公驟見黃巾之將為何會逃,如果主公不逃,可是這人敵手...
飛馬間。
陳叢隨手奪過一支騎槍率先入陣,連攪帶刺一路衝殺過去。
槍鋒所過之處,刮之即傷,觸之即死。
盞茶不止便生生蕩開一條血路。
絕影又高常馬一頭,槍鋒點刺皆在額、吼處,精準優雅美如畫卷。
一眾青苗小將,管亥、卞喜緊隨其後。
左衝右突,武藝亦是可圈可點。
除武藝稍弱眾人一頭的曹泰、卞喜被人拱衛正中以外,武藝天賦上佳的夏侯充、夏侯霸竟是臨陣模仿起陳叢槍術來。
連攪帶刺一路衝殺,未盡其意卻得其形。
亦是殺得周圍人仰馬翻。
主將臨陣脫逃,副將一合而亡,連勝本生驕縱。
兗州騎根本組織不起任何像樣的抵抗。
分散騎陣兩側者,瘋狂撥轉韁繩向著城池方向逃命。
運氣不好排在中間的,隻能瞪大眼珠,看著敵人的兵刃刺向自己的頭顱。
連戰連捷的強騎,鎮壓城頭守軍士氣的精兵,僅錯馬一陣便拋下過半傷亡徹底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