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姐夫,有詐!

咚!~咚!~咚!~

伴隨荊州軍沉重的鼓點,並州營寨前馬蹄踏動列陣於前。

身後,是河水澆灌過後留下的淤泥與連片低窪。

遠處,是死城一般毫無生機的新野。

前方,是茫茫之敵縈野。

猙獰的虎頭吞麵盔下,陳叢雙眸泛著幽幽寒光,重甲加身,執丈長陳槍,背挎鐵胎硬弓,大紅色的披風被雨澆成褶皺狀,掛在背上像極了一條緩緩流動的血河。

左側,趙雲依舊白衣白甲配白馬,手執銀槍英武不凡。

右側,張繡白甲配黑馬,認真地擦拭著手中長槍。

與師弟不同,趙雲已經用那驚世駭俗的武藝數次在陳叢、騎營士卒麵前證明過自己。

而他...

以前身處涼營時還稍稍有些名頭,旁人敬他叔父平時也給他三分薄麵。

但於並州騎營而言,他不過是個新來的。

張繡迫切地想要證明,即便武藝稍有不如,但同一個師傅教得一雙師兄弟,皆是勇猛非常之輩!

沒給張繡太長時間做心理建設,陳叢隨口吩咐道:“張繡,擇領前期右翼壓陣。”

“啊?”

張繡抬眼望去,因為地處淯水以東排軍布陣的緣故,並州軍的右翼、荊州軍的左翼,其實就是臨近河床淤泥泛濫之地。

如此艱險的地勢下步卒、騎兵稍靠近些就要陷入淤泥的風險,雙方自然不可能在此側排列重兵...

“將軍,繡...”

“嗯?”

“喏。”張繡此時並不知曉,這是陳叢為他量身打造的封侯之地,單純地以為‘陳叢重雲輕繡’。

可本事不如人,他隻能默默吞下其中苦澀。

“趙雲。”陳叢再點將。

“末將在!”

“提點三千騎兵繞至敵軍右翼,待命。”

陳叢停頓片刻:“順道把賈詡、郭嘉一並帶去右翼。”

趙雲聞聲一怔,此次並騎南征攏共五千,攻伐南陽各地時還有輕微折損。

現如今,陳叢點了張繡千騎左翼壓陣,又點他三千騎兵右翼待命,那他豈不是要以不足千騎之數,擋住近十萬荊州大軍正麵強攻?

“愣著做甚?”

“將軍...”趙雲遲疑道:“不若將軍提領三千騎兵繞至右翼,末將願於前陣禦敵。”

嗯?

陳叢轉頭看向趙雲。

不愧渾身是膽趙子龍,送命的買賣搶著幹,就差把不怕死仨字貼腦門子上了。

當然,這買賣隻是看起來送死,陳叢也不是真要找死。

雖身後無水,但大水漫灌過的土地與洶湧河水一樣致命。

並州騎無路可退則人人奮命,荊州軍恐前衝太快陷入泥地,此消彼長之下,陳叢又占騎兵之利,這波分明是‘優勢在我’。

“子龍好意叢心領了,應命吧。”

三軍之前,將令最大,令即下,趙雲斷無拒絕的可能。

隻得抱拳:“喏。”

打發走二將及四千騎,雄壯騎陣立馬縮水了一大半,望著身後麵麵相覷不足千騎。

陳叢輕聲笑道:“爾等懼否?”

眾人對望一番,齊道:

“不懼!願為將軍效死!”

“不懼!願為將軍效死!”

“不懼!願為將軍效死!”

陳叢抬手打斷呼喝,繼續道:“退無路,進亦無生,麵對百倍之敵,本將軍都有些犯怵,爾等竟然不怕?”

呃...

眾兵士哂笑兩聲,紛紛低下腦袋,不使眼底流露出來的惶恐與焦躁影響到將軍的心情。

世人皆懼死,安有並人獨不懼的道理。

“什麼向死而生之類的屁話我就不跟你們多說了。此役無論勝負,得活者,職晉三級,封關內侯。不得生者,撫家眷百金、田十頃。”

如果世界上有什麼比‘死’還可怕的事情,那一定是‘窮’。

那麼問題來了。

如果家有三畝薄田勉強度日,誰又願意投身軍旅,幹著腦袋別褲腰上的日子。

雖說因為製度原因,比起別個州郡來說,並州軍普遍富庶。

但在職晉三級、封關內侯麵前,他們一樣有種從沒見過世麵的乞丐突然捧到了一座金山的感覺。

更何況,即便是死了,家裏人也有百金、十頃田地拿,足以富足餘生。

當利益之重遠遠大於死生之懼時,生命也不過是隨時可以付出的籌碼罷了。

從陳叢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起,營前便隻剩下了粗重的呼吸與一雙雙猩紅的眸子。

...

戰車上,劉表望著前陣那支孤零零的騎兵滿眼盡是茫然。

陳叢善戰?百戰不殆?

陳無敵騎戰無雙?神出鬼沒?非人力可敵?

可對方在做什麼?

在人數明顯處於巨大劣勢時,非但不聚攏騎兵於一處,擇敵軍布陣薄弱處突入,反而分散三部,隻在營寨精要處留下不足千騎?

要知道,並州軍在後退無路之下,一旦營寨失守,再無他處補給糧草。

屆時即便荊州大軍不去追擊,至多不過七日工夫也會自行潰散。

“姐夫,有詐。”

劉表心頭一跳,這回,該死的小舅子倒是說了他心坎裏的話。

如此自尋死路之法,如果不是陳叢有病,那就隻能是詐。

“哦?”

劉表不動聲色看向蔡瑁:“德珪以為如何?”

“暫退五十裏地紮營以觀。”

劉表眼前一黑,好懸沒從戰車上跌下來。

果然...

終究是他高估了小舅子的節操。

如此天時地利人和占盡之戰,後退五十裏?那踏馬都快退回襄陽去了!還打個屁!

這廝哪裏是看出有詐,應該說陳叢使詐也好,不使詐也罷,他就是在抓住一切機會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