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什麼玩意兒

“你幹嗎去了?”岱城南見他回來問道。

“沒幹嗎,去4樓找老朋友嘮嘮嗑。”苗苗下意識捏了一把口袋裏的錢夾。

“誒,陳什麼的那個?”岱城南皺著眉看他,“前頭他還來找過你啊。”

“我跟他聊了會兒,就自己下樓轉了轉,怎麼啦?”苗苗一驚,這陳青柏找他找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吧!

“你穿著這身出去的?”岱城南的表情越來越奇怪,“我記得好像不是吧。”

“我靠!你怎麼這麼多事,問那麼詳細幹嗎,我又沒幹壞事!”苗苗聽他說著就越來越緊張,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露出蛛絲馬跡,但他話越多越讓人懷疑他出去沒幹好事。

“他過來找你,說主席找你呢。”岱城南又說。

“叫叫叫叫叫我幹嗎?!”苗苗緊張得渾身冒汗,不是吧,要興師問罪啦,是誰告狀,被發現啦,還這麼快?

“不知道咯,你自己去看唄。”岱城南繼續看雜誌,“你那位陳哥說,你回來了就去趟隔壁宿舍,他們在那兒等你。”

苗苗仔細想了想,這層住的基本都是自己同學,隻有隔壁那間好像是上一屆的。他跑到挨著隔壁的那堵牆貼耳聽了一會兒,隱約聽的到隔壁有說話的聲音,但完全聽不清在說什麼。

“快去吧,過來找你都是半個多小時前的事了。”岱城南又說了一句。

“知道知道,別催。”

他呼了一口氣,拉開門走到隔壁門口。

別緊張,說不定還不是一回事兒呢。

他安慰自己,敲了敲門。

一個高個子給他開了門,表情怪怪地問:“你就是苗苗?”

“你這家夥怎麼回事!”陳青柏從後麵冒出來,抓住他的衣領,拉進房裏,上來就是一拳,“一秒不盯著你就到處生事啊,你怎麼不去死呢!”

他被那拳打懵了,傻傻愣愣地看著陳青柏。

“我錢夾還在你那兒吧。”被他搶了錢包的人從桌前起身走過來,“你要真的很缺錢,也得把身份證先還給我。”

“你你你你你!”苗苗磕磕巴巴,心想不好,這家夥還跑來指證自己了,感情錢夾還在褲兜裏裝著呢,搜身的話就得人贓並獲。

他朝後退了兩步,雖然知道現在最好老實點,坦白從寬,他還是想立刻開門逃跑。

“你什麼你,快拿出來啊,別說扔了!”陳青柏急得又撲上來抓著他的衣領,生怕他一轉眼就逃跑,“都到這兒了,還不讓人省省心!”

昨天那個到處浮誇的鉑金毛也冒了出來:“嘖嘖嘖,這屆新生真不得了,剛來就這麼厲害,大白天的,連學生會主席的錢都搶。”

“啊?!”苗苗一聽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看了看陳青柏,又看了看另外三個人,完全不像跟他開玩笑的樣子。自己已經眼拙成這個樣子了嗎?還以為他是跟自己一樣的新生呢,沒想到人家是個師兄啊!是師兄就算了,怎麼偏偏是學生會主席啊,在這個校區可以呼風喚雨、坐擁天下的老大?別逗了好嘛,你們該不會是聯合起來耍我的吧!

他摸出錢夾,抽出裏麵的身份看了一眼,真是連把這錢夾生吞下去的心都有了。他搶了別人東西以後也沒打開看看裏麵有什麼,光想著怎麼躲攝像頭混入人群反偵察了。

說起來報名的時候陳青柏帶他插隊,他沒見到隨後到場的倒水小哥,午飯的時候就知道盯著選菜區想一會兒應該先吃什麼,根本沒注意圓桌上的那些人都長什麼樣,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大小幹部都是誰。不過好歹他還是記住了最先出現的幾個人,至少那幾個核心成員的名字過了耳音。

現在看著身份證上姓名後的那三個字,苗苗覺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難怪那個店員看他的表情那麼怪,眼拙起來真是自己都怕。

今天可以出門上街麼,現在買彩票肯定中頭等獎啊!

“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還看什麼看,以為我們玩你呢?!”陳青柏搶過他手裏的東西還給夏微予,“實在不好意思啊,這孩子從小就不正常,我們一直當他神經病。別跟他計較,他腦子缺根筋,一直都是傻的。”

“你才傻!”苗苗不情願地叫喚。

“還敢頂嘴,瞧瞧你幹的好事,看我不打死你小子!”陳青柏一腳把他踢翻,抓著頭發拎起來就是一頓胖揍。

苗苗一邊哀嚎著躲閃,一邊可憐兮兮地看著另外三個人。那三個人無動於衷地看陳青柏跟他老子似的教訓他,鉑金毛居然還笑得特別開心。

瞧著陳青柏打的特別賣力,打了一會兒都打累了,夏微予才拉住說:“好了,別打了,也沒什麼損失,他情況確實有些特殊,可以理解。”

陳青柏氣喘籲籲地擦著汗,問:“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不會要把他交給鄭星吧?”

想到鄭星的認真勁兒,陳青柏就覺得要命。當初那個晚節不保的韓咲,早期以鐵麵無私著稱,最看好的就是鄭星,覺得她完全就是自己的合格繼承人。

要是把苗苗交給鄭星,那姑娘肯定會翻出各種規章典籍,依照製度給他量刑並實施,苗苗也算剛來這兒就給交代了。

一個多小時前,夏微予從機房裏找到正在酣暢刷地宮的陳青柏,跟他說苗苗把自己的錢夾搶了,他就變貌失色。

雖然知道苗苗一直都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這也太誇張了吧!

看他魂不守舍地回宿舍轉來轉去,霍添就給他出主意,不如上演苦肉計,越慘烈越好,你把他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當然他好像也沒媽,夏微予說不定礙不過麵子就此作罷。當時陳青柏心裏一陣暗喜,他早就想好好收拾苗苗那個王八蛋了,一個假期都有耿元護著,他愣是沒打上。

這回好,公報私仇了,演什麼苦肉計,用得著演麼,一會兒就紮紮實實揍他一頓!

果然夏微予說:“算了,才來第二天,放到紀律部不太人道,下不為例吧。”

“還不快道歉!”陳青柏重重一巴掌扇在苗苗屁股上。

“師兄對不起,我就是一時糊塗,我再也不敢了。”苗苗被扇的呲牙咧嘴,都知道陳青柏演苦肉計,也犯不著這麼狠吧……

“還不快感謝人家!”陳青柏又狠狠扇了一巴掌。

苗苗慘烈地叫了一聲,揉著屁股點頭哈腰:“謝師兄不罰之恩!”

“你的情況我們知道,以後有什麼困難就說,別幹壞事。”夏微予一本正經地說,認真的樣子就像電視裏苦口婆心的政委,感覺下一步就要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本紅色封皮的冊子,翻到某一頁開始說“毛主席說過”……

“謝謝組織關心,謝謝組織關懷,謝謝組織關愛。”苗苗尷尬地笑著,“不過話說回來,師兄你怎麼認出是我……”

“我當然記得你。”夏微予說,“昨天看過你的納新表。”

陳青柏默默捂臉,他昨天還拿著苗苗的納新表,想找夏微予通融通融。大概就是那時候看了苗苗的照片記住了吧,雖然那照片還是苗苗初一時候的。但苗苗的眼睛太有特點了,狹長銳利,眉梢還有一道一直延伸到眼角之下的疤。那是他小時候跟別人打架留下的。

說起來苗苗其實也是條漢子,那時大概三四年級的時候,他因為高年級男生欺負福利院的孩子,就跟人打起來。那幾個一直惡貫滿盈的男生劃破了小女孩外套的帽子,還嘲笑她,他想都沒想就衝過去,被人揍得破相,眉梢留下了一道疤。

因為那是苗苗在福利院最喜歡的女孩。

陳青柏還隱約記得那是個瘦瘦小小的黃毛丫頭,談不上好看,臉蛋小小的,五官也小小的,眉毛和嘴唇的顏色特別淡,臉頰上還有一些雀斑,頭發稀疏枯黃,手腳細得像幹枯的葦子。那黃毛丫頭說話聲音特別小,性格內向,動作也總是慢慢的。後來黃毛丫頭被一個公務員家庭收養了,再沒跟苗苗見過麵。

黃毛丫頭被人接走的時,候苗苗追出來,問她要新家的地址。女孩猶豫了很久,沒有給地址,粉色的紙片上隻寫了三個字,謝謝你。那字寫得非常美觀,是黃毛丫頭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以後苗苗想起她就練字,把自己的字練得比她寫的還好,想再長大點兒就跟她通信。後來黃毛丫頭去省會生活了,再後來聽說中學上了一半到國外去讀,從此苗苗再不知道她的任何動向。

苗苗的信一次都沒寄出去過,也沒去找過她,他也沒機會去找她。

其實在黃毛丫頭被領走之前,苗苗調皮歸調皮,還不算個特別讓人頭疼的孩子。他總是顧著自己在那姑娘眼中的形象,怕人家對他印象不好,怕人家覺得他是壞孩子。後來黃毛丫頭被人領走了,很快他跟黃毛丫頭再無聯係,他就愈加放縱起來。他在意的人已經不在這裏了,他怎樣又有什麼關係。

後來苗苗再沒喜歡過任何女孩。

想想也是個悲情的。

這麼想著,陳青柏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刻薄,剛才對苗苗下手委實有點狠。

妍妍會不會也有一天跟黃毛丫頭一樣突然就不見了,像那樣的女孩會願意停下來等自己麼?她懂事乖巧又聰明,這種女孩也會越走越遠的吧,從此各自分兩地,隻有他一人空掛念。

希望她不要走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陳青柏想,如果她跟黃毛丫頭一樣不見了,自己會不會也像苗苗一樣怎麼墮落都無所謂了?

“喲,想啥呢,這麼出神?”霍添走到陳青柏跟前,“怎麼,打累了,還是心疼自己的小兄弟?”

“誰心疼他,打死就省心了。”陳青柏說。

他看苗苗諂媚地笑著,不停地對夏微予和尤徹說著好話,開口閉口間就幫別人整理幹淨淩亂的桌子,花言巧語還吹得尤徹滿麵春光。

這種死小孩大概不用他操心吧,寄人籬下的孩子再頑劣也自幼一顆玲瓏心。

“徹哥,你瞧你這麵相,一看就是福旺祚長,有作為的人都長你這種眉眼。”苗苗湊在尤徹旁邊,不停誇耀,“我們福利院有個大爺會看相,他還經常跟我講嘞,你看你這手就是抓錢的,以後肯定賺大錢。苟富貴勿相忘啊徹哥,我這都一語道破天機了。”

他一口一個哥把尤徹吹得飄到半空降都降不下來,一點都不覺得他的嘴甜得發膩。

苗苗不便公然討好夏微予,不過他眼尖,很快就發現尤徹跟夏微予關係好,就黏上去使勁博得別人好感。當他知道這大個子姓甚名誰的時候,就更堅定了一定要討好尤徹的想法。他一老早就聽陳青柏說過尤徹這人,知道他們不對盤,而自己明顯是陳青柏的人,被尤徹恨屋及烏了怎麼辦?人家成天還是老大舍友呢。之前他瞎了眼跑去搶錢,不挽回一點不行啊,他還不想變成特別重點觀察對象。

“徹哥你一看就氣度不凡。”他繼續湊到尤徹跟前說,“別跟陳青柏一般見識,他才是個傻的。瞧瞧徹哥這範兒,走的都是實力偶像派,他那種人就是原始森林裏跑出來的,野蠻落後,理會他就是掉價。”

“喂喂喂!”陳青柏氣急敗壞。

霍添用胳膊肘碰碰陳青柏,揶揄道:“怎麼樣,什麼心情,被自己小弟跟人這麼說,而且還是對著尤徹。”

“看我回去就把他狗腿打斷!”陳青柏覺得自己剛才還想著自己會不會太刻薄,真是很傻很天真,對於苗苗這種家夥就應該下狠手,不把他打死,晚上睡覺都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