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大開,夜晚的冷風便一股腦地灌了進來,燭火發抖似地搖曳,三人的影子仿佛被無形的大手來回撕扯,在地上詭譎地扭成一團。
李宗耀衣發散亂,僵立成一根木樁,片刻後猛地回神,狠狠咬牙,方正的俊臉上陰雲密布,萬般難堪地看著來人:“你、你如何會在這裏?不是明日才……”
陳茵茵不容說完,一把將他拽到身後,冷笑道:“我道你還要做個縮頭烏龜,沒想到居然敢闖進來。也罷,今日索性與你攤開了說!”
她鳳目狠絕,衣領大敞,薄裙鬆鬆垮垮地掛在肩上,絲毫掩蓋不住方才歡\\\/愉的痕跡。
劉雪蘭雙眸霎時燃起怒火,隻覺得胸中陣陣作嘔,切齒罵道:“奸\\\/夫\\\/淫\\\/婦!我早該認清你們的嘴臉!”
“你早日認清又能如何?”陳茵茵揮開李宗耀作勢阻攔的手,上前譏笑道:“我明裏暗裏點撥了這麼久,你就從未懷疑過?那時你怎麼就不敢撕破臉皮,叫\\\/囂什麼奸\\\/夫\\\/淫\\\/婦?嗬嗬,就會偷偷摸摸勾結老婆子,背地裏使小手段,給姑奶奶找不痛快!自己不見棺材不掉淚,如今又怪得了誰?!”
“茵茵!”李宗耀怒喝一聲,臉色差到極點,“你早知她已經回府?你居然騙我?”
“還不是因為你拖拖拉拉,跟這個女人藕斷絲連!”陳茵茵毫不畏懼地吼回去,扭曲的俏臉上竟滿是幽怨,“你可知,我聽著她們對這土麅子一口一個大夫人的叫,心裏是什麼滋味!”
“我本就是他的妻!”劉雪蘭氣得發抖,看瘋子般望著這不可理喻的女人:“你若真對他有情誼,為何答應嫁給二弟?!若一心想做正妻,何不叫他那時便休了我與你成親?!什麼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說到底隻是你水性楊花,不知廉恥罷了!”
陳茵茵竟不料她烈性起來口舌也如此刻薄,登時惱羞成怒,反唇相譏道:“不知廉恥總比你沒人疼沒人愛強!個醜八怪黃臉婆,整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棺材樣,怪不得自己男人都管不住!”
“你、你這無恥蕩\\\/婦——”劉雪蘭恨到極致,竟生生咳出一口鮮血,李宗耀見勢不對,忙上來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不要碰我!你更不是什麼好東西!”劉雪蘭捂著胸膛,雙眼通紅,像是隨時要流下兩行血淚,她腳步踉蹌著躲避開,身子單薄得宛若風中枯草,與三年前那個蓋著喜帕的害羞新娘判若兩人。
李宗耀心境陡然複雜,眼底浮現出不忍與歉疚,低聲勸道:“你還帶著病,莫再動怒。先回屋去,我稍後便與你分說。”
“你要與她說什麼?!”陳茵茵如同炸毛的公雞,尖叫著跑過來扯他:“李宗耀!你今晚敢回去我跟你沒完!”
李宗耀不勝煩躁道:“別再鬧了,還嫌惹得麻煩不夠大?!”
“什麼麻煩!我看你分明心裏還有她!”陳茵茵心裏一急,不由得帶了哭腔,凶狠又委屈道:“我不準你走!不準你再跟這土麅子共處一室!你聽見沒!”
兩個人拉拉扯扯,更像對爭吵的夫妻。
劉雪蘭諷刺地看著這一幕,竭力從李宗耀手中掙脫開來,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
她要逃!從這恐怖可笑的魔窟裏徹底逃出去!讓世人都看清這對兄長與弟媳寡廉鮮恥的真正麵目!!!
“雪蘭!雪蘭!!”李宗耀阻攔不及,惱怒地揮開陳茵茵糾纏不停的雙臂,大喝道:“夠了!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這事要叫她說出去,我整個李家的臉麵都得丟盡了!我以後還怎麼跟外界做生意!?”
“生意!生意!你就知道做生意!”陳茵茵哭著道:“你跟我好,是不是就為了攀上我爹的關係,做你那醉香坊的生意!?我整日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都給你,你就是死活不肯休了那個老女人,還騙我嫁給你弟!嗚嗚嗚,你個沒良心的,我早該看透你!”
李宗耀頭疼不已,反身一腳踹翻牆角的燈架,盤裏的燈油傾翻在地,被濺出的火星點燃,在地上燒成一團團的火焰。
李宗耀緊攥雙拳,對著牆壁急喘,像頭暴怒的野獸。
陳茵茵被這架勢嚇住,登時止住了哭聲,怯怯地看著他。
李宗耀靜了半晌,嘶聲道:“從今以後,你不必再為我打聽消息。”
陳茵茵眼淚立刻掉了下來,搖頭哭道:“宗耀,我錯了,我、我不該說那話……”
李宗耀雙眸中映出熾烈的火光,轉過身,俊臉上一片冷凝:“當初說好了,你不逼我休妻,我也不強著你守身如玉,若敬文有了功名,你去留自便,若醉香坊能揚名立萬,該給的紅利我也絲毫不會吝惜。事到如今,你感情用事,幾乎毀了大局,卻來指責我騙你?”
陳茵茵徹底怕了,哭著來拉他的手,苦求道:“宗耀,你饒我一回,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宗耀大手貼上她濡濕的側臉,冷聲道:“若再做這種蠢事,你我之間就一刀兩斷!明白了麼?”
“嗚嗚嗚……”陳茵茵嗚咽著點頭,緊緊握住他的手掌不肯鬆開。
李宗耀怒容漸消,長歎一口氣道:“我這就去追她,幸好是夜深,府裏的人不多。你今晚老實回房,待我將她哄住,再細說今後之事。”
“嗚嗚……其、其實,我早就將人都遣、遣走了……”陳茵茵止不住抽泣道:“大、大門也上了鎖,她根本跑不遠。這、這府裏,除了老婆子那處,還、還有幾個不聽使喚的丫鬟,其餘各處,我都換上了自己人……”
李宗耀眉峰一挑,遲疑道:“也就是說——”
陳茵茵紅著眼圈,委屈地看他:“隻要將、將她帶回房中鎖著,就什、什麼風聲也,透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