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宗荀——
我是宗荀,曾為三十三天魔尊,如今雖已隱退,但三界神魔無論身份如何高貴,見了我也都得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尊上”。
做魔,做到我這種程度,已是貴無可貴。
外人看起來風光無限,但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個蠢貨。
我愛過兩個女子,第一個,是天界上神句芒。籌謀利用她去顛覆天界,是我做的第一件蠢事。
當那個風華無雙的女子站在我麵前,美目倩兮,巧笑盼兮。我居然沒有別的想法,居然視她為無物,居然隻想和帝君爭個高低。
我不是蠢是什麼?
我愛她而不自知,最後害她上了誅仙台,害她魂飛魄散、散盡氣運。
我不是蠢是什麼?
我愛的第二個女子就更離譜,她是我以一截桃枝,親手製造出來的替代。
我本來想,以她做舍,收集句芒散落在四海的五靈。這是我做的第二件蠢事。
我錯了,我以為句芒的五靈回歸,句芒就能回來了。
我錯了,句芒永遠也不會回來。阿春,她隻是擁有著句芒的五靈,擁有著木神的神力,但她不是她。
不是就不是吧,當我費盡力氣接受她不是阿芒的事實,準備放任她自生自滅時,我驚恐地發現,我好像愛上了她。這是我做的第三件蠢事。
我無法自控,愛上了一截桃枝,一個替代。
二世入劫,在人間身為道士李尋時,我便發現了自己對她的恐怖情思,所以我刻意疏遠她,冷落她。我甚至在恢複宗荀的身份後,迎娶魔族的梯雲公主,隻為能夠忘記她。
但我不能,我用盡了全部力氣,我不能當她不存在。
我要她。我將她擄回三十三天,與她成親,讓她孕育我的骨血。我想把她變成魔,與她永遠在一起。這是我做的第四件蠢事。
我忘了,她是阿春,不是句芒。她存在的三千年裏,嚐盡冷暖,受盡磨難。
她心思單純,但個性倔強,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居然不願留在三十三天,留在我的身邊。她居然要執意回去,當那忘川上擺渡的淮亡!
於是,她騙我吃下絕情,想讓我永遠忘記她。
怎麼可能!
我是三界至尊,絕情丹隻在我體內作用了百年,便失去了藥效。
她恨我也就罷了,可連為我生下的女兒,也丟在三十三天狠心不見。一百年,她在忘川苦守了一百年。
我居然錯將別的女娃,當成自己的骨肉,這是我做的第五件蠢事!
於忘川再見她時,我的心在滴血。
我知道,她生我的氣,她不願原諒我。為句芒,也為她自己。
我一邊渴求她的原諒,一邊又深覺自己不配,我做魔這麼多年,頭一次在一個女子麵前手足無措,也是丟人。
我想彌補,卻不知如何彌補。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讓她心中好受一點。
南華是個心係蒼生的好神仙,他要當帝君,整治三界,我不反對。我願意成全他。
因為阿春不原諒我,我活著也沒意思。那日與南華在大雪坪一戰之後,我將我的全部修為都給了他,我總歸是要化身鴻蒙的,能在走之前做點好事,也好。
南華卻也不聰明,他居然在得到我的修為之後,第一時間與我換命。
我原本是不願意承受的,但我無能為力,我沒了修為,無法反抗。
南華說,唯有如此,他才不會覺得虧欠我。
我笑了,我哪會在意他的想法啊,他又不是阿春。
南華的確是我好友,就憑他沒有聽從阿春的話,讓我第二次忘記她,我永遠感激他。
那個女人!居然還想讓我忘記她第二次!
我恢複所有記憶之後,第一時間去幽冥。涓離得知我來,請我去她那烏煙瘴氣的幽冥花樓。
她說,她見不得阿春哭喪著臉,見不得阿春在忘川自苦。
她說,她有辦法讓阿春原諒我,讓我一切配合她。
所以,我十分配合地答應與涓離成親,看到阿春眼中的失落時,我就知道了,我終是沒有失去她。
還好,我終是沒有失去她。
她要我陪她去逛遍山海,也好。
她要我陪她在忘川隱居,也好。
她說要在忘川兩岸種滿曼珠沙華,也好。
但我覺得,桃花更好。開滿桃花的忘川,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