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威懾
麵對鍾不聞的問話,陳慶之淡淡地說:“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總舵裏來的大人物。我不太了解你們這個組織,但我以為不管是什麼組織,總舵方麵總是喜歡看到自己管轄的各個分舵都安定齊心的樣子呢。可這位大人你之前的‘無心’言論,卻起到了打破安定的作用,實在是不該。”
鍾不聞的“有心之舉”,卻被陳慶之說成是“無心之過”。究竟是有心還是無心,鍾不聞和陳慶之心裏都清楚得很。隻是陳慶之眼下還有些顧慮,所以暫時隻想壓製一下鍾不聞,製止他再繼續煽動人心,還不打算與鍾不聞硬頂,所以才用了這一套說辭。
鍾不聞是聰明人,但他說到底並不知道陳慶之的底細,所以也就不知道陳慶之的目的。
其實就算是萬景天,也不知道陳慶之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他不知道陳慶之現在要幹嘛,不知道陳慶之到底要幹嘛,甚至不知道陳慶之此時還想不想殺死他了。
反正現在這樣不喊打喊殺,反而“平心靜氣”地講道理的陳慶之,是萬景天沒有見過的。
陳慶之又對著周圍眾人說:“阿義剛才的做法雖是迫不得已,但畢竟還是他魯莽了,我代阿義向各位兄弟道個歉。”陳慶之衝眾人抱拳道,“此前都是誤會,我知道你們都是忠、勇、義的好漢,所以我理解你們之前因為寨主之令而攻擊阿義的做法;但同時也希望你們能理解阿義自衛的做法。”
他的聲音不大,卻堅定平和,讓人能從中感覺到誠懇和正直。
眾人已然被陳慶之抬得高高的,現在陳慶之所說的又確實在理——誰被打了也不會幹站著不是?江湖兒女哪有那麼多可計較的事兒,於是紛紛都說“沒事、沒事。”
萬景天借機趕緊說:“既然沒事那麼你們都散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對於這群糙漢來說,陳義剛才那幾下拳打腳踢真的沒什麼要緊,混這一行的,挨打受傷都是家常便飯,誰要是因為這點小事就掛心了,那真的還是趁早別混了。
再說萬景天畢竟是他們的寨主——現在寨主一再次讓大家散去了,他們若不想反,自然還是要乖乖回去寨子裏。
很快,寨門外就隻剩下萬景天、陳氏三人和鍾不聞了。
鍾不聞越發憎惡陳慶之,一張臉凶神惡煞。
陳慶之卻滿不在乎地說:“現在觀眾都散了,‘為弟兄們受到的委屈而出頭’的戲你還要繼續演嗎?還是你真的要與阿義在這裏打上一回呢?如果你還要——”
陳慶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陳義同時也站了出去。
“我現在同意了。”陳慶之說。
陳慶之說他“現在同意了”,因為陳義是他的人。他陳慶之的人,怎麼能是鍾不聞感到不爽就隨便邀戰的?之前鍾不聞要戰的時候,他偏不讓陳義戰。
他陳慶之就是這樣的人:避世時,天下莫要尋我;入世後,誰敢犯我分毫!
陳慶之看了陳忠一眼,陳忠跟陳慶之跟得久了,看出了陳慶之的“威懾”之意。陳忠向前一步,在陳義後麵抱起雙臂冷眼看向鍾不聞。他這一站,平常人看著隻是氣勢十足;而靈力者則能感覺到他靈力大開,很明顯地在向鍾不聞展示自己的實力。
原本陳忠始終默默站在陳慶之身後的時候,鍾不聞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可現在,鍾不聞瞬間就感受到了陳忠的靈壓,感受到其靈力之深厚,絕不在陳義之下,甚至不在自己之下!
鍾不聞眉頭一促,他不得不重新掂量了一下這場對弈了:他與陳義一戰,已然不知輸贏;若是對上陳忠,恐怕就沒多少勝算了。而那個白衣青年,雖然好似並不善武鬥,但其靈力卻更是深不可測,絕不僅僅是個隻有嘴上功夫的人,不知道是哪個路數上的高人。
知道對方厲害,卻不知道對方如何厲害——這是最可怕的。
鍾不聞老奸巨猾,既然看清這是一件無論於形勢、於心氣都討不到便宜的事兒,他自然不會去做。
陳慶之給鍾不聞留著餘地,此前沒有當著眾人拆穿他的用心,沒有讓陳忠直接把他打到爬不起來;所以鍾不聞也不輕舉妄動。他沒說什麼,隻是深深地剜了萬景天一眼,大有“這事兒沒完”的意思,然後氣勢洶洶地轉身,揚長而去。
他可是天虎會的五行使者之一,竟然在這種荒僻的地區,也能遇到這麼多他對付不了的人,心中自然憋氣。
到此,事情好像都平息了。但萬景天卻更加鬱悶,因為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傻子,眼前出現的這一個一個的人,他竟然誰的心思都看不懂!莫非書讀得少了,人真的會變傻?
其實萬景天知道鍾不聞是想利用他,想控製他,所以才扶持他做一個傀儡分舵主——做他鍾不聞的傀儡。萬景天雖然心中不願,但當下也還一直算是配合。所以他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以至於讓鍾不聞今天如此行事?
陳慶之見萬景天出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點道:“我們也走吧?”
“啊……嗯。路有點遠,在後峰,你還是騎上馬去吧。”萬景天說。
後峰與寨子所在的前鋒相連,整體看過去大概是像駱駝的兩座駝峰,騎馬也就一炷香時間而已。幾個人很快來到了後峰山洞,趙羅鍋和之前的守衛果然都在那裏,始終沒敢離開半步。
要說這趙羅鍋,也真是慘。自從跟了萬景天,可是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每天不是這個要死了就是那個不行了,都累得跟狗似的,是一天休息日都沒有。
山洞中果然陰寒,才一進洞門,就有濕冷之氣迎麵撲來。陳忠為陳慶之披了一件白虎皮毛縫製的大氅,才護著陳慶之走了進去。
後峰的這個山洞不算大,也很簡單。隻有一間洞穴,一百平左右的樣子吧。當然,整座後峰還另有兩個山洞,但大小規模也都差不多,是用來存放東西的。
山洞最裏麵有一個石床,床上躺著麵色慘白的宋小川。沒鋪沒蓋,就這麼直接吸收著洞內的寒氣。
隻是這點寒氣實在微薄。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大概就像是把生肉放在冷藏室裏,雖然涼,但還是會慢慢爛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