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脊柱斷了
洞內這樣的場景,陳慶之一眼就看懂了。無須旁人解釋,他也什麼都沒說,直接走進去,坐到石床邊上,為宋小川把脈。
眾人見狀都不敢出聲,怕驚擾了他的診斷。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陳慶之才終於把手從宋小川的手腕上拿開。他轉頭看向萬景天的時候,萬景天也滿眼擔憂地看著他。陳慶之說:“果然是極地寒冰體質,你的朋友還真的不是一般人呐!”
“那麼能救嗎?”萬景天緊張地問。
這一問,陳慶之卻沉默了。
陳慶之的沉默,卻把萬景天的心給懸了起來。陳慶之,這可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啊!雖然高寶山當初就說過,陳慶之未必能救宋小川。但萬景天早把那個“未必”在心裏忽略掉了。他一直堅信,隻要陳慶之肯出手,宋小川就能活了。所以他才不顧生死、瘋狂地要把陳慶之找來。
可是到最後,卻依然還是“不能救”的結果嗎?
“你到是說話呀!”萬景天邊說邊衝過去,卻被陳忠死死攔住,不能再靠近陳慶之一步。
陳慶之抬起頭來,隔著陳忠問萬景天:“我若是不能救,你準備怎樣?”
“我、我……”萬景天的胸口起起伏伏,他忽然覺得無力——如果陳慶之不能救,他又能怎樣呢?
陳慶之的臉色忽然變得冰冷,他指著石床上的宋小川,說:“萬景天,極地寒冰的體質雖然罕見,但你就為了這麼個人,之前連性命都差點丟掉,現在又因此亂了心智?!若是拚命能夠換命,或者狂躁能變成方法,那你大可以去做,哪兒還用得著來找我?!”
“什麼?”萬景天好像永遠跟不上陳慶之的跳躍思維,“那你的意思是……”
陳忠衝著萬景天做了一個“保持安靜”的動作,萬景天才注意到陳慶之正在用他細長白皙的手指有節奏地輕輕在石床邊緣叩擊,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於是他不再說話,周圍其他人也在靜靜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陳慶之忽然喚萬景天:“你來。”
萬景天趕緊走到跟前。陳慶之一把拉過他的手腕,竟給萬景天把起了脈。
萬景天糊塗得很,但什麼也沒說,聽之任之。
脈象試了大約半分鍾,陳慶之又問:“高寶山在哪兒?”
“快去叫高寶山來!”萬景天趕緊對手下的小山賊說。他認為這番救治大概需要高寶山的協助。現在的他,無條件滿足陳慶之所提出的所有他能滿足的要求。
可話剛喊出口,萬景天又覺得不妥當,於是立刻改口:“不,還是我親自去吧!”
萬景天起身要走,卻被陳慶之一把拉住,他說:“你不能去。”
“嗯?”萬景天不懂。他之前也是為了宋小川的事情,曾差人去請過高寶山,但那次非但沒把高寶山請來,差去的人還挨了打。所以萬景天這一次才決定親自去請。
陳慶之問:“你告訴我,你與高寶山到底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這問題問得突兀,但萬景天還是想了想,認真答道:“他先是在這山上做了三年的廚子,之後我做了寨主,他救過我性命,他教過我鍛煉力氣的方法……大概,就是這樣的關係了。”
陳慶之吃驚:“你拜了他做師父?”
“那倒沒有……”萬景天不明白陳慶之為什麼要在這當口問這些事,這與救宋小川有什麼關係嗎?
陳慶之邊思索邊說:“有些恩惠,確實難辦。”
“啊?”萬景天是完全搞不懂陳慶之的節奏——有些恩惠,就救不了宋小川了嗎?
陳慶之對萬景天剛才想要差遣出去的山賊說:“你去把高寶山叫來。”
山賊為難地看了一眼萬景天。
萬景天說:“還是我去吧。你可能不太了解高寶山,他的脾氣有些……”
“我怎麼不了解?”陳慶之冷笑,“我與高寶山,也算是老相識了。他那臭脾氣,我當然知道。”
萬景天黑線,心想:就您這性子,也好意思說別人是“臭脾氣”?我倒覺得高寶山的脾氣比你好上不止一點半點!
但這話,萬景天隻敢想,不敢說,他現在可是有求於人呢。不能把人家惹毛了不是?
於是隻好跟著點頭傻笑。
陳慶之又對陳忠說:“阿忠,那麼你隨這位小兄弟一起去吧。”
陳忠略略一驚,還是低頭應諾。
陳忠對高寶山,就實力而言,絕對是高寶山需要仰望的人。陳忠去請高寶山,這算是“屈尊”了。
陳慶之又問萬景天:“你看這樣的話,是不是即使你不去,高寶山也能來得了了?”
“啊……嗯。”萬景天點頭。陳忠去請,高寶山自然是能來了!就算是高寶山不答應,陳忠也完全能把他擒了來吧!——陳忠為了完成陳慶之的命令,是絕對做得上來這種事!
陳忠二人走後,萬景天看向陳慶之還抓著自己手腕的手,臉色有些奇怪,他說:“你現在,可以鬆開我了吧?”
“嗯。”陳慶之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他很坦然地把手鬆開,然後很坦然地說:“現在,把上衣脫了吧。”
“啊?”萬景天大叫。這拉拉小手也就算了,怎麼還要脫衣服了?
陳慶之見萬景天表情怪異,皺眉道:“想什麼呢?我是要看看你背上的傷!”
萬景天鬆了一口氣,他也覺得陳慶之不是那種人。這都怪陳義和鍾不聞剛才在寨門外說了那些誰糾纏誰的奇怪的話!
萬景天說:“我的傷不要緊,你還是先救宋小川吧。”
陳慶之有些生氣:“我知道你請我來是要救誰的。但你既然請了我,就要信我;信了我,就要聽我的。我現在就是想看看你背上的傷,少說廢話!”
萬景天好歹是個寨主身份,在自己的地盤上被陳慶之這麼教育,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那句話,誰讓他有求於人呢?他可是一早就知道陳慶之脾氣古怪的。
隨著萬景天把上衣脫掉,陳慶之和眾人都看到了他滿背的傷痕——新傷羅在舊傷上,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陳慶之仔細觀察那些傷痕,劃痕刀痕,紅腫淤青,比比皆是。他突然把手按在萬景天後背的某個看似沒什麼特別的位置上,萬景天便殺豬一般大吼起來!
“很疼嗎?”陳慶之皺眉。
“廢話!”萬景天喊,“我受了傷你還這樣用力戳,不疼才怪了!”
“哦——你的脊柱斷了。”陳慶之平淡地說,那語氣就好像在說“我吃過飯了”。
“你說什麼?脊柱斷了?!”萬景天大吃一驚,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你逗我呢?要是脊柱斷了,我現在還能活著?”
你當是脊柱斷了是腿骨骨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