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顧家幾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來，自然要好好逛一逛。
隻是先前進京與沈小哥分別時，他倒是千叮嚀萬囑咐。
“你們要等著我，我帶你們在京中好好逛逛，京中好吃的好玩的，沒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沈小哥要死要活一般攬下要當導遊的活計。
因而顧家人今日出門隻為買下人。
恰巧孫家帶進京城的下人也不多，也要補充一二，因而兩家人倒是約在一起。
人牙子舌燦蓮花，一上來就想給顧家人推薦一家九口人。
按照他的說法，這一家人裏，老頭能當門房，老太太能伺候顧老太，中年夫妻倆正好是男女管家，四個孩子，最大的給顧明達當長隨，其他三個孩子跟著顧家的兒女。
人牙子這麼一安排，竟是一個空閑的都沒有。
九口人打包在一起發賣，裏頭還有個啞巴，因而價格還賣得很低。
顧老太這人，見到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當場便異常心動。
但李氏攔住了她。
“嬸子，人牙子精著呢，一上來就這麼賣力推薦的，多半有些問題，裏頭還摻雜著個啞巴，誰知道是落地就啞的，還是牽扯進宅門裏的陰私，被毒啞的。”李氏壓低聲音說道。
顧老太聽到這話，立馬一個激靈：“這種我們家不要！”
李氏聞言笑了起來，說道：“嬸子，就算被毒啞的，也不一定是是因為犯了錯。”
顧老太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道：“我們小門小戶的，還是進幾個乖巧安靜的才好。”
李氏點點頭。
顧老太轉而虛心求教：“侄媳婦，你經驗足，你可得幫我們好好掌掌眼。”
李氏說道：“這是自然。”
她轉而對著人牙子說道：“這麼一大家子，是不是犯了什麼事，被前頭主家趕出來的？”
人牙子尷尬一笑，說道：“太太，我們也就是中間過了道手，內宅裏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李氏聞言點點頭，說道：“這種不清楚來曆的，還是算了吧。”
人牙子揮了揮手，又有一批人被帶了上來，這次帶上來的是一家四口、
“這家是主家犯事，被官府發賣的，既是齊整的一家人，我想著還是盡量不要分開賣，”人牙子耐心解釋道。
李氏直接招手，讓這一家裏的母親和女兒走上前來。
她細細查看了兩人的指甲，又看了眼兩人的衣角後，壓低聲音對顧老太說道：“指甲幹淨，衣角整潔，這種可以考慮一下，但還要細細詢問、多方考量。”
顧老太點頭如搗蒜。
“你們在前頭的主家裏是做什麼的？”李氏詢問道。
那婦人回答道：“老奴負責給夫人梳頭，我女兒在小姐院子裏伺候。”
“梳頭，什麼頭發都會梳嗎？”李氏問道。
婦人說道：“一些常見的發髻都會。”
李氏又說道：“那你進裏麵的屋子，給老太太梳個高椎髻。”
李氏又細細詢問起其他人來。
等到顧老太頂著高椎髻出來的時候，李氏已經問得差不多了。
“侄媳婦，這婦人動作輕柔，性子看起來也是個老實的，你覺得如何？”顧老太詢問李氏。
李氏點點頭，說道：“嬸子，我幫您問過了，這家的男人常年跟著舊主在外頭跑，人麵廣，日後要辦什麼事也方便。”
“這家的小子呢，以前是少爺的伴讀，略識得幾個字，以後既可以伺候顧大哥，也可以服侍阿晏和阿昭。”
李氏分析得頭頭是道，顧家人就差當場直接拍板。
妞妞卻忽然搖了搖頭。
“乖寶，你不喜歡嗎？”李氏低聲詢問道。
妞妞皺眉，說道：“不太喜歡，你們如果喜歡，可以不用管我的。”
顧孫兩家人都異常重視妞妞的意見，聽到這話，哪裏還會繼續買這家人。
張芸娘對著人牙子說道：“還有其他人嗎？”
人牙子看得一愣一愣的，畢竟都仔細盤問這麼久，眼看著就要買了，怎麼突然改主意了。
“老太太、老爺太太，可是哪裏覺得不妥當，這四人是昨日才到我手上的，雖然他們的主家犯了事，但他們沒犯事呀。”人牙子說道。
張芸娘看了女兒一眼，說道：“未必是他們有問題，隻是我女兒不喜歡，我總不能為了外人，讓女兒不開心。”
人牙子看著六歲大的妞妞：“太太，尋到合心意的下人不容易，怎麼能因為小孩子隨口兩句話就算了呢，這未免也太兒戲了。”
張芸娘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說道：“在我家，女兒說話最重要。”
人牙子看她臉色都變了，也不敢再強行推薦，隻能悻悻說道：“太太，錯過這家人，後麵不一定有更好的……”
張芸娘倒也淡定：“今天買不到，過幾日再來買也是一樣的。”
至於過幾日，還是不是跟這個人牙子買，那就說不準了。
人牙子生怕沒了這一單生意，也不敢多言，隻能招了招手，又送了一批人上來。
這一次來的人裏麵有個一家三口。
中年夫妻，帶著個八歲大的女兒。
依舊是一樣的流程，這家三口人，據說也是犯官家的下人，但這三人論起通身的氣質來，完全比不上前頭那一家四口。
李氏又細細將這三人盤問一番後，確定沒有什麼大毛病後，便轉頭看向妞妞。
就連那人牙子，此時也盯著妞妞，生怕這孩子又跳出來說什麼不滿的話。
但這一次，妞妞一直看著那八歲大的小姑娘，倒是沒有搖頭。
“嫂子，這孩子八歲大，正好可以給妞妞作伴，不如就買了這一家三口？”李氏低聲詢問張芸娘。
張芸娘點了點頭。
這對中年夫妻也正值壯年，男的可以給顧明達當長隨，女的長得還算體麵，倒是可以在張芸娘身邊當個管事媽媽。
人牙子終於開了單，麵上也雀躍幾分，又推了一批十一二歲的少年郎出來。
“這群小子們年紀不大，全都機靈懂事，可以跟在兩位少爺身邊當個伴讀。”人牙子極力推薦。
但他卻看到張芸娘嘴角的笑容突然淡了下來。
“這些人都是家裏人賣給你的嗎？”張芸娘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