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拿起那麻布包裹著的物件,連忙打開來看,卻隻見正是當日寒江雪所使的那把豔骨劍,頓時驚得合不攏嘴,轉念又急忙追了出去,飛身躍起,一腳踢翻阿裏巴巴,拔出豔骨劍便指著阿裏巴巴大怒道:“此劍你從何得來?快如實說來,否則我一劍砍了你!”。
那四名烏孫國的男子見狀,便都拔出彎刀來戰殘月,卻不料殘月武功遠遠勝過四人,須叟之間便把四人打翻在地,都隻在地上哀嚎。
阿裏巴巴怒道:“我把東西給了你嘛,你欺人太甚”。
殘月一腳踏住阿裏巴巴的胸口,怒道:“你再囉嗦,還不說實話,我割下你的耳朵來”。
殘月便把劍搭在阿裏巴巴的耳朵上。
此時大和尚法顯趕了過來,便道:“小施主千萬不可傷人性命”。
殘月便道:“大師有所不知,這把古劍是我的一位兄長的,從來劍不離身,此刻竟落在這夥人的手裏,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緣故。我從大唐長安一路尋他到此,卻隻見這把古劍。他是一名劍客,劍在人在,劍失人亡,莫非他已經遭了這夥歹人的毒手。倘若如此,我必定一劍殺了這夥狗賊,替大哥哥報仇”。
殘月的劍已經把阿裏巴巴的耳朵劃出血來,阿裏巴巴便隻得道:“這把古劍是我撿到的嘛,見你腰間也帶著兵器,想必是位大唐的劍客,好心送給了你,你恩將仇報的嘛”。
殘月怒道:“放屁,這樣的古劍你哪裏撿來?”。
殘月腳下一用勁,便把阿裏巴巴的肋骨踩得幾乎斷裂,阿裏巴巴一陣哀嚎。
法顯一聲寶號,便道:“小施主卻莫莽撞,看貧僧薄麵,且聽他把話說完”。
殘月隻得放開阿裏巴巴道:“你若有半句假話,我絕不輕饒,非割下你的耳朵來才罷”。
阿裏巴巴和其他四人攙扶著站起,便對法顯道:“大師,你來評評理。我前些日子在赤穀城西麵的河邊上救了一位大唐的男子,隻見他渾身是傷,又累又餓,便給了他些吃的,哪知他傷太重,過不了三個時辰,便死了。臨死前,他把這把古劍送給了我,算是對我的報答嘛。這小孩子,亂發脾氣,還亂打人,真是好心沒好報,晦氣得很嘛”。
殘月聽得此言,淚水便出來,怒道:“你放屁,江雪哥哥武藝卓絕,怎能輕易就死了,一定是你們給他吃了毒藥了”。
阿裏巴巴怒道:“我們都是走南闖北的駱駝隊,哪裏來的毒藥,你別血口噴人的嘛。他手也涼了,氣也沒了,不是死了,是什麼的嘛”。
殘月情緒激動,便要大打出手,法顯急忙上前一指點在殘月的肩井穴上,便把豔骨劍奪過手來。
殘月大驚,頓時一隻手竟動彈不得,如同脫臼了一般。
殘月怒道:“大師何故幫這賊人,卻來點我的穴道”。
法顯唱了聲阿彌陀佛,便對殘月道:“小施主脾氣暴躁,這把劍便暫時由貧僧保管,待問清事情原委,再作道理。你這肩井穴暫時被貧僧封住,免得你妄動幹戈,一個時辰之後,穴道便會解開。此刻咱們且隨著五位烏孫國的施主前去查看,之後再作道理”。
殘月隻得恨恨而已,眼裏卻含著淚光,對阿裏巴巴怒道:“若是他死了,我便隻找你算賬”。
阿裏巴巴自言自語道:“不死也隻有一小口氣了嘛,又不是我打傷他的,你瘋狗一般,莫要亂咬人”。
殘月大怒,便欲拔刀,怎奈一隻手尚且動彈不得,又礙於法顯,先前見他露了一手,便把自己製住,知道這和尚武功深不可測,便隻得暫時隱忍。
法顯便命阿裏巴巴等五人在前麵帶路,徑直往赤穀城外而來。
眾人出得赤穀城,來到郊外的一座氈房前,隻見十數匹駱駝正在氈房外的草地上吃草,一位烏孫國的少女卻從氈房內端著盆水走出來,碧眼金發,梳著兩條大辮子,苗條身材,見阿裏巴巴等人到來,身後跟著兩位大唐人,卻是一位僧侶和一位美人,便忙笑著用烏孫國的土語和阿裏巴巴打招呼。
阿裏巴巴連忙用漢語道:“這是我的女兒阿瓦古麗,人好得很,就是她救了你的那位漢人,不許你衝撞了她,否則,我和你拚命”。
殘月聽說,便欲向前去問,法顯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位女施主菩薩心腸,不可衝撞了她”。
那烏孫國的女孩聽得此言,便也用漢語道:“有客人來了,請到氈房裏麵坐嘛”。說著便把盆裏的水倒掉,轉身掀起氈房的門簾。
阿裏巴巴連忙對法顯道了聲:“大師請”。
殘月隨著眾人進到氈房裏麵,隻見裏麵堆滿了各種貨物,有大唐的絲綢瓷器和茶葉,也有一些烏孫國的特產,有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等等不一而足。氈房裏三兩張羊毛氈子鋪地,中間一張小桌。
眾人分賓主席地而坐,殘月卻站著怒視阿裏巴巴。
阿瓦古麗便連忙端來酥油茶,分送給眾人。
法顯合十道聲寶號,說聲謝謝,殘月卻隻歪著頭,一臉怒氣。
法顯道:“既然是這位小施主救了人,便請將事情原委說出來吧”。
阿裏巴巴嘰裏咕嚕和阿瓦古麗說了數語,殘月突然怒道:“你再嘰裏咕嚕打暗語,我便饒不了你”。
阿裏巴巴道:“這小蠻女蠻橫得很嘛,再對我和阿瓦古麗不敬,我便不說了,叫你再也找不到那人”。
殘月正待發作,阿瓦古麗忙道:“你們要找的那漢人沒死,在那裏麵不是,我見他還有一口氣,便把他背了回來”。
殘月四顧,卻不見寒江雪人影,氈房內除了自己和法顯,便隻有幾位烏孫國人和阿瓦古麗。
殘月正自著急,阿瓦古麗用手指著一隻大箱子。
殘月急忙撲了過去,一把打開那大箱子。
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那箱子上,隻見殘月竟驚得目瞪口呆,眼淚流了出來,良久才叫了一聲“江雪哥哥”,便隻哽咽哭泣,再說不出話來。
阿裏巴巴驚得小眼睛圓鼓鼓的,半晌才對阿瓦古麗道:“他不是死在大路上了嘛,你怎麼把他藏在我的箱子裏,那是裝大唐茶葉的箱子嘛,你把我的茶葉弄到哪裏去了,沒了這大箱子,茶葉在外麵很容易受潮變質的嘛,你知道這一大箱茶葉,販到樓蘭,要賣多少金子,你真是個賠錢貨”。
阿瓦古麗道:“他明明沒有死,還有一口氣的嘛,你便拿了人家的東西不管人家。我把他悄悄背回來,救了他,算是給你積陰德呢。見死不救,真主也饒不了你的嘛”。
阿裏巴巴氣得胡子直抖,便罵道:“好你個賠錢貨,趁著我們到赤穀城裏販賣瓷器,你便幹出這樣賠錢的買賣來,你快些說,你把我的茶葉都弄到哪裏去了嘛?”。
阿瓦古麗道:“你眼裏隻有茶葉,隻有金子,將來死了,也帶不走的嘛”。
阿裏巴巴怒道:“你個沒良心的賠錢貨,你敢咒你的阿爸”。
阿裏巴巴便欲去打阿瓦古麗,卻不料在地上盤腿坐得久了,猛一起身,頭暈目眩,便腳下一絆,跌了個好大跟鬥,朝前便撲,連忙用手杵住,便如同叩拜一般。
阿瓦古麗卻正好在阿裏巴巴前麵,見狀,連忙去扶住,口裏便笑道:“阿爸心裏有愧,也用不著給女兒行這般大禮,阿瓦古麗會折壽的嘛”。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阿裏巴巴羞得老臉通紅,便怒道:“放屁,我是你阿爸,什麼時候輪到我給你行禮,見我摔倒了,也不來攙扶,你的良心都到哪裏去了”。
阿瓦古麗連忙攙扶著阿裏巴巴坐下。
殘月把寒江雪從大箱子裏稍稍扶了起來,尚自哭得淚人一般。
法顯大和尚走過去,見寒江雪尚有氣息,又拉起寒江雪的手把把脈搏,喧了聲寶號,便對殘月道:“此人雖有一線生機,但亦是命懸一線,猶如風裏油燈,隨時有熄滅的危險”。
殘月便哭著跪在法顯大和尚前合十道:“求大師救救江雪哥哥,殘月願意麵壁修行十年,來報答佛祖的恩德”。
法顯抬抬手道:“小施主快起來,不用多言,貧僧自會盡力,隻是能否救活他,還得看天意了”。
殘月便扣了三個頭,起來在一邊拭淚。
阿瓦古麗和阿裏巴巴等人都圍了過來。阿瓦古麗道:“他胸口有個黑掌印,背上和手臂上有傷,渾身上下都有傷疤,尤其是肩頭上,像是被人咬過多次,留著許多的牙印,真是奇怪得很嘛”。
阿裏巴巴便道:“你是怎麼知道的嘛”。
阿瓦古麗頓時紅了臉,一言不發。
一位男子便笑道:“阿裏巴巴老爺,你女兒替你找到女婿了嘛。她一定是脫光了人家的衣裳,否則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嘛,連人家身上有幾處傷疤都知道了的嘛”。
另一人亦笑道:“這女婿倒是長得俊俏,隻是快要死了的嘛”。
其他人都譏笑起來。阿裏巴巴頓時又氣又羞又愧,便一把揪住阿瓦古麗的一條辮子罵道:“你這賠錢貨,天下的好男子多的是,你眼睛被糊塗蟲迷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