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傲雪奇謀

卻說這東突厥和西突厥汗國的可汗,大隋朝時,祖上本是一母同胞的弟兄,後來各懷異心,以至分裂,各自建立國家,直到大唐朝強盛起來,揮師北進,有一舉平定北方之勢,兩國麵對強敵,又不得不重修舊好,建立聯盟,其實暗地裏卻各自打算,都有吞並對方的野心。而兩國之中,又以東突厥較為強大,蓋因這東突厥的鐵騎最是厲害,當年大唐朝初立,內亂未定,東突厥的十萬鐵騎趁勢南下,一舉直指長安,幾乎令大唐朝土崩瓦解,後幸得天佑,聖皇李世民聽從了軍師李勣的建議,傾盡所有國庫寶藏獻給東突厥的頡利可汗大軍,東突厥鐵騎方退,聖皇對此,竟終身引以為恥。

待大唐內患平定,東西突厥又裹挾高句麗國不斷侵擾大唐北方邊界,燒殺搶掠,無所不至,大有卷土重來,一舉南下席卷大唐之意,一時大唐北方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貞觀三年十一月,東突厥將軍雅爾金和阿史那杜爾率軍進擾河西。肅州守將張士貴甘州守將張寶相互相統兵結成犄角之勢,堅壁清野,利用城池阻擋突厥騎兵,最終使突厥人無功而返。這為聖皇李世民反擊突厥找到了出兵的借口。

今年初冬,大唐定襄道行軍總管李靖,奉命率領十萬大軍分六路逼近東突厥。如今,李勣大軍又平定了高句麗國後,揮師北進,和李靖軍遙相呼應,與突厥大軍已經形成決戰之勢,大戰一觸即發。

這東突厥的大軍中有兩名猛將,分別是雅爾金和阿史那杜爾,兩人世代聯姻,其中又以阿史那杜爾的軍功最高,故深得頡利可汗寵信。阿史那杜爾無子,隻有兩個孿生女兒,阿史那杜爾便愛若掌上明珠。這兩個女孩兒都生得千嬌百媚,從小習武帶兵,大有巾幗不讓須眉的豪氣,頡利可汗也頗為賞識,又借著父輩的功績,便被頡利可汗收為義女,封為東突厥汗國的傲雪公主和眉兒公主。兩位公主常常喬裝,潛入大唐和各個鄰國收集軍情諜報,也曾為東突厥汗國立下功勞。

這一日,大雪紛飛,寒風凜冽,千山銀裝素裹,東突厥汗國的大軍正屯集在陰山一帶,和唐軍隔山對峙,領軍的統帥便是阿史那杜爾。那十餘裏的軍帳如同密密麻麻的白饅頭,蜿蜒伸進遠方的山穀內。

此時,傲雪公主從自己的營帳內出來,便直奔軍中牙帳,來見阿史那杜爾。隻見她腰挎彎刀,身束銀甲,披著白狐裘,頭戴白狐絨帽,進得牙帳來,見帳內無人,隻有一盆炭火卻燃得正旺,一張霸王弓和箭袋掛在賬內,箭袋內十數支羽箭。

傲雪正待轉身離去,卻見阿史那杜爾迎頭從外麵進來,便忙彎腰以掌撫胸行禮,請安道:“阿塔吉祥,卻從哪裏來,傲雪有話要對阿塔講呢”。

阿史那杜爾笑道:“雪兒幾時回來?有何話,且到裏麵坐下說”。

兩人來到火盆前的褥子上盤腿對麵坐下。那傲雪便道:“如今唐軍就在陰山南麵和我們隔山對峙,隻是礙於大雪封山,大隊人馬一時難進,隻怕春來雪化,大戰一觸即發,而我突厥汗國兩年旱災,物資匱乏,恐難持久。若再對峙下去,恐對我軍不利”。

阿史那杜爾歎道:“雪兒所慮甚是,但目前尚無良策。據眉兒從遼東和高句麗國刺探帶來的軍情,那高句麗的武元甲大軍已經為李勣所敗,高句麗和百濟已經滅亡在即,遲早向唐朝俯首稱臣。那李勣勢必率領大軍從側麵合圍我東突厥,和對麵的李靖形成呼應合圍之勢”。

傲雪道:“倘若如此,我們便十分被動危險,倘若合圍之勢形成,縱然我突厥鐵騎英勇善戰,也難敵唐軍的合圍衝擊”。

阿史那杜爾點點頭,站起來回踱著步子沉思。傲雪起來躬身道:“雪兒有一計,倘若奏效,可解陰山之困”。

阿史那杜爾轉身看著傲雪道:“雪兒有何良策,直言說來”。

傲雪道:“我們的側方有雅爾金叔叔率領的五萬大軍,後方有可汗的中軍十萬人馬,唐軍目前欲構建六麵合圍,隻要我們突破前麵的陰山唐軍,便可跳出他們的包圍圈,形成反包圍之勢。倘若遼東空虛,我們便可揮師南下,像當年我們偉大的祖先那樣,十萬鐵騎直指長安,必勢如破竹”。

阿史那杜爾道:“雪兒好謀略,隻是如何能夠破得對麵的敵軍?那陰山對麵的領軍統帥是李靖,素有大唐“軍神”之稱,我和雅爾金都數次和此人交過戰,雖然他們的騎兵和戰馬略輸於我們,但他們的指揮和戰法變化多端,協同能力很強,我軍大規模作戰便無優勢可言”。

傲雪道:“阿塔何必長他人威風,若論大規模對陣,我們在陣法上雖輸於他們,但兩軍交戰,兵以奇勝。我們可以發揮我們鐵騎的優勢,出奇兵偷襲,隻要燒了他們的糧草,對麵的唐軍必退,到時候我們趁勢追擊,我們的戰馬又遠勝於唐軍,必定能達到我們的戰略構想”。

阿史那杜爾道:“出奇兵偷襲敵軍糧草,雖然妙計,但兩軍對峙日久,大戰在即,李靖軍中勢必防範甚嚴,而且李靖久經戰陣,豈能不知糧草的重要,偷襲談何容易,況且大雪封山,雙方騎兵都難進退,奇兵從何而來”。

傲雪道:“兵貴精,不貴多,阿塔若是首肯,傲雪願意挑選出軍中數百勇士,徒步翻越陰山,奇襲敵軍,若能僥幸成功,燒毀敵軍糧草,傲雪雖死猶榮”。

阿史那杜爾沉默良久,目光如炬,看著傲雪深情的道:“如今亂世,風雲突變,我阿史那家族的命運也沉浮難料,既然我兒有如此雄心,阿塔便成全你,隻是此去凶多吉少,我兒萬事小心,若事難成,我兒不可逞強,及時抽身知難而退。漢人有句話說得好,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兒有何要求,需要阿塔協助的,隻要阿塔能夠辦到,阿塔一定滿足你”。

傲雪道:“除了軍中數百勇士,女兒還想得到一人相助,若此人能為我所用,咱們此行勢必多了幾分勝算,就算失敗,女兒也能全身而退。隻是此人非我族類,要將其收服,為我所用,還得阿塔恩威並用,許女兒自主靈活處置”。

阿史那杜爾道:“我兒說的此人,莫非就是眉兒從遼東帶回的漢人將領寒江雪!”。

傲雪道:“正是此人”。

阿史那杜爾點點頭,又搖頭道:“據眉兒講,此人文韜武略,武藝卓絕,非同尋常,在那遼東一戰,以一敵十,三燒武元甲大軍,若非我突厥大軍突然襲擊,他寡不敵眾,怎會為我軍所擒獲。此人雖大才,堪當大任,但他乃是大唐將軍,其誌甚堅,雖在我大營中療傷數月,我們對其禮儀有加,也曾數次試探於他,諾以千金和權位,奈何此人不是個貪財貪權之人,難以撼動其心。我兒卻如何能夠降服其為我所用?更不用說讓他和你一起去燒大唐軍隊的糧草。我們把他留在軍中,讓他不能為大唐所用,便已經是對我方的益處。倘若他逃回大唐軍營,勢必是我方的又一位勁敵”。

傲雪笑道:“阿塔隻知其一,若是阿塔允諾傲雪全權負責此行偷襲任務,傲雪自有妙計”。

阿史那杜爾笑道:“我兒有何妙計,說來阿塔一聽,看可行否”。

傲雪便說出一番移花接木,瞞天過海,李代桃僵的驚天計策來。阿史那杜爾聽得心驚,皺起眉頭,一會點頭,一會兒又搖頭,來回踱著步子,一時難以決斷。

傲雪便突然跪下道:“阿塔,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阿史那杜爾站定,扶起傲雪道:“據此說來,眉兒和那寒江雪早在高句麗時便暗生情愫,兩人也算是郎才女貌,一對佳人,沒有辱沒我阿史那家族的榮譽。隻是如今那叫秦蕊的不除,難安其心。再者,倘若你此時李代桃僵,將來你和眉兒兩人如何自處?”。

傲雪道:“漢人有句俗話,叫做‘生米煮成熟飯’,到那時,即便眉兒妹妹怪我,我自會承擔,即便我兩共侍一夫,傲雪也願意”。

阿史那杜爾皺眉歎道:“我堂堂阿史那家族的女兒,突厥汗國頡利可汗親封的傲雪公主和眉兒公主,卻這樣便宜了那小子。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造化和福分,竟讓我兩個女兒對他如此鍾情”。

傲雪竟突然紅了臉道:“阿塔誤會女兒了,女兒這也是為了為阿塔分憂,不得已而行之”。

阿史那杜爾大笑道:“你是我的女兒,你的心思阿塔豈會不知,自古美人愛英雄,既然你兩都看上了他,認定了他,那阿塔一定會成全你們,但倘若他辜負了你們,阿塔必將他碎屍萬段”。

傲雪含羞嬌笑道:“阿塔,女兒這便去了”。

阿史那杜爾道:“這便等不及了,看來我的傲雪這回是真的動了心了”。阿史那杜爾說完仰頭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