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玉公主回到晉王府,門口的府衛便忙拱手請安,一人飛去報告,卻早有府內官家等一行人出來接著。幾位仆人便把馬和車架牽去馬廄。
那李管家五十多歲,頭發花白,跟隨晉王多年,深得晉王信賴,此刻見貞玉公主風塵仆仆回來,便連忙上來請安。貞玉公主連忙扶起道:“李叔請起,不知父王可在?”。
李管家忙道:“王爺早上外出辦事,卻說晚間回來,還說公主一路辛苦,今晚早些歇息,明早卻有事交代。蕭王妃卻在暖春院”。
貞玉公主點點頭,一行人便進府內來。秦蕊跟在殘月後麵,見這晉王府雄偉氣派卻又不尚奢華,門頭上掛著一塊“敕建晉王府”的金字大匾,進得裏麵,迎麵假山崚嶒,南北兩麵十數見房屋,假山後麵卻是一間大敞廳。
穿過敞廳,一道屏牆用大理石鑲嵌著纏枝百花圖,上麵覆著琉璃瓦。屏牆後麵卻是正廳,一塊“崇仁堂”的金字大匾掛在門頭上。正廳兩側也有十數間屋子,卻有遊廊通向裏麵,遊廊兩側植滿了四時花卉。
貞玉公主對追風等道:“你們先到摘星閣,飯後自去休息。秦蕊便和殘月住一起,這裏雖是晉王府,秦蕊妹妹也不必拘束,有什麼需要卻和俏梅說”。
秦蕊便連忙道謝。貞玉公主說完便朝北麵的遊廊走去。剩下追風飛雪殘月和俏梅等人,大家便雀躍起來。
殘月拉著秦蕊的手道:“蕊姐姐,等明日得閑,我便帶著你去吃長安城最有名的小吃,咱們放開肚皮,把這些日子欠下的吃債都補回來”。
眾人便都看著殘月笑起來。殘月拉著秦蕊直奔摘星閣,早有李管家吩咐下人擺好了宴席,四五個小丫鬟在一旁伺候著。
俏梅便對那些丫鬟道:“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你們伺候”。
那幾個丫鬟便欠身行了個禮,轉身走了出去。
俏梅便自己斟滿酒,甩開膀子吃喝起來。
殘月笑道:“俏梅姐姐就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再這樣吃下去,梅花便要成牡丹了”。
俏梅便道:“你也不賴,要不了多久,你殘月便肥成滿月了”。
眾人都大笑起來。殘月見秦蕊心裏似乎不痛快,便拉她坐下道:“想這麼多幹嘛,咱們也學學俏梅姐姐,活著,便消受得一日的快活,世間的一切煩惱,早晚死了便罷”。
飛雪便道:“喲,看不出來我們的小吃貨挺有慧根嘛,將來莫不是出家當姑子去,隻可惜了這金玉之身無人得消受”。
殘月便獰了飛雪一把嗔道:“飛雪姐想男人想瘋了,卻拿我說笑”。
秦蕊聽得殘月剛才的話,感歎她這小小的年紀卻有這樣豁達的心胸,不由得放下心裏的煩惱,和大家一起吃喝作樂起來。
卻說貞玉公主穿過遊廊,徑直往後麵的暖春院而來,隻見那蕭王妃正自歪在暖塌上閉目養神,旁邊兩位丫鬟在旁侍立,秦蕊便在門外靜候,那丫鬟看見,便假裝咳嗽。
蕭王妃悠悠睜開眼,看了那丫鬟一眼,那丫鬟便道:“玉公主來了”。
蕭王妃便低著嗓子道:“進來吧”。
貞玉公主便進得屋內來,在蕭王妃的塌前跪下道:“李玉給王妃請安”。
蕭王妃嗯了一聲,道:“起來坐著吧”。
貞玉公主便到一側侍立。
蕭王妃慢條斯理的道:“本宮近日身體不適,你的父王又多不在府內,這偌大的暖春院倒是難得清靜。你才回來,便早些歇息著去吧,本宮這裏不用你伺候”。
貞玉公主便說了些王妃多保重身體之類的套話,停留片刻,便告退出來。
原來貞玉公主的親生母親早喪,這蕭王妃卻不是貞玉公主的親生母親,又因近日有些失寵,對貞玉公主便有些不冷不淡的。貞玉公主便也隻是應付塞責而已。
出得暖春院,貞玉公主便往自己的沾露閣來,心裏便想著三天後的行程安排,卻早有李管家親自端來幾樣酒菜,卻都是貞玉公主平時愛吃的。
貞玉公主便笑道:“多謝李叔費心”。
李管家便躬身道:“公主一路辛苦,王爺不在家,老奴自當多盡心才是。公主請先用飯,如若王爺回來得早,老奴便來相告。現下老奴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這便告退”。
貞玉公主便笑著點點頭。李管家便拱手退了出去。
此時一輪勾月透過閣樓的小軒窗,點點清輝灑在樓內。貞玉公主斟滿一杯酒,對著那彎月獨飲起來。
貞玉公主走到窗前,隻見樓下的殘荷支離破碎,清波裏落下那月影來,兩隻鴛鴦卻在水光裏蹀躞,它們短暫的相離又相聚,劃出兩道潾潾波光。
貞玉公主一仰脖把酒喝光,心想到,我生在這晉王府,外人看著不知怎麼錦衣玉食,風光無限,卻不知這王府之內處處是藩籬,危機四伏,還不如那小門小戶家的女兒自由快活,母親又死得早,自己雖有無限榮光,卻也無人疼愛,怎奈何這碧瓦高牆內的寂寞與無奈。貞玉公主索性坐到那窗前的琴下,看著窗外的月色,一理琴弦彈奏起來。
此時殘荷無語,秋菊染霜,月影搖搖;夜色裏蛩音起伏,那鴛鴦在寒塘裏時出時沒。
貞玉公主的心情隨著琴聲起起伏伏。突然,晉王的侍女七兒進來道:“王爺在攬月樓,請公主過去呢”。
貞玉公主便停了琴道:“知道了,轉告父王,我馬上便到”。
七兒欠了下身,便轉身出去了。貞玉公主便稍稍整理衣冠儀容,出得沾露閣,徑直往明義堂而來。穿過明義堂,卻是春嬌院,四周花草亭台錯落;那攬月樓卻在院內臨水而建,三麵隱在花團錦簇中。
七兒卻早立在攬月樓門口,見貞玉公主來到,便連忙使眼色。
貞玉公主便在門口站住。須叟,隻見裏麵一位年輕美貌的宮廷女官領著兩位宮女下得樓來,卻從後門出去了。
貞玉公主看她那衣著和身影,卻像是在宮裏曾經見過一般,一時卻又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