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寧有種乎
張翔龍隻好脫掉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健壯的肌肉。張翔龍的胸肌十分厚實,三頭肌非常飽滿,輪廓分明。前臂粗壯,一看就知道很有力氣。唯一不足的是,挺著一個鼓鼓的肚子。
鍾雲長指著韋克夫:“拿這木錘打他,排打功就是金剛鬥氣罩的基本功。先打大小臂,再大大小腿,打完軀幹,再打脖子和兩腋。”
張翔龍忙道:“師父,排打我不怕,但是大力韋勁太大,我怕我根本頂不住啊!能不能換個人啊?”
鍾雲長嚴肅地說道:“翔龍,一般人習練基本功有兩年時間,可以循序漸進,慢慢激發出體內的鬥氣。但是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為師也隻能出此下策了。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你隻能忍著。”
張翔龍隻好咬咬牙:“那就來吧!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韋克夫揮著木錘:“那我就打了啊!”
“一!”
“二!”
“三!”
“十五!”
“三十!”
“五十!”
韋克夫用木錘排打著張翔龍的身體,他每一錘都使了三成勁。習練排打的好處就是,每天給人排打兩遍,就算練不成金剛鬥氣罩,也一定可以練成排打功。雖然不能刀槍不入,但拳打腳踢還是能擋住的。
“噗!”
韋克夫第一次遇到這種可以隨便打人的機會,掄錘不亦樂乎,張翔龍卻已經口吐白沫了。打也不是白挨的,鍾雲長發現張翔龍體內開始有了一些鬥氣波動,就像是水燒開之前的小泡泡。
鍾雲長不由喜道:“翔龍,你比為師想得要耐打,真是修煉金剛鬥氣罩的好材料。”
“哐”的一聲!
韋克夫手中的木錘已經被砸斷了。
鍾雲長道:“不要停!用一頓亂拳給你什長捶捶背。”
韋克夫喜道:“好的,我最喜歡給人捶背了。”
韋克夫一拳搗在張翔龍的背上,張翔龍隻覺骨頭都酥了:“大力韋,我是你殺父仇人嗎?你先使三成勁啊!”
鍾雲長搖頭:“出拳要快,密如雨點。打!”
韋克夫應道:“克夫聽令!”
韋克夫密如雨點的拳頭砸了下來,張翔龍隻覺自己的後背都要被砸爛了。他非常渴望韋克夫能把他打暈,可惜劇痛的感覺,讓他越來越清醒。張翔龍開始發聲抵抗,以求減輕痛苦。
打到最後,韋克夫都累了:“伯長,我累了。打不動了,什長真是耐打!”
張翔龍鬆了一口氣:“我的老親娘,總算打完了。”
張翔龍拿起上衣,穿上身上都覺得有些小了。原來他的後背完全被搗腫了,像是裹了兩層地毯。張翔龍趴在營房裏,準備歇息半個時辰再練。誰知鍾雲長除了給他必要的吃飯時間和四個時辰睡覺,剩下的時間都給他安排了修行。
張翔龍每天早上要先跑五十裏地,練體力。
跑完五十裏地,再練排打功,讓自己更耐打。
練完排打功,吃早飯、吃完早飯,練單式擊影。
練完單式擊影,再和前鋒營的士卒練摔跤,張翔龍一個人要和十個人摔。
午飯後,開始活動身體,練力氣。先舉石鎖石擔、最後舉千斤閘。
舉完千斤閘,再練站樁功一個時辰。
站完樁之後,打沙包一個時辰,騎烈馬半個時辰。
最後再和十個精兵車輪戰對戰,臨睡前再排打一次,如此完成一天的修行。
這天晚上,張翔龍已經累得隻剩下半條命了。從早到晚的苦練,讓他恨不得躺在地上睡大覺,但他晚上還要接受三大高手的小灶,不得不偷偷竄出營房。
此時唐三吃著牛肉幹餅正在等他,暗暗點頭。
張翔龍急忙行禮:“唐三師叔,我來晚了。”
唐三指著正美的月色:“看來三天之內是不會下雨了。怒雷神指的招式,你一晚上就能學會,但體內沒有雷電之力,招式就是假的。今晚我沒辦法教你什麼,你一定要咬牙堅持。”
張翔龍點頭:“師叔,我會堅持的。我來到狂刀門之後,沒有人願意正眼瞧我,把我安排在火頭營裏刷鍋洗碗,後來又把我調到前鋒營挨打。我在狂刀門受的屈辱已經太多了,我早就不能忍了。”
唐三揮手示意讓張翔龍坐下:“孩子,你還小,不明白人心險惡。狂刀門裏當上將軍的人,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你以為我這手指是賭錢輸掉的嗎?我的三根手指是被我的同門師弟砍掉的。我永遠想不到揮刀砍掉我手指的人會是他。”
張翔龍聽得入了迷:“師叔,你師弟為什麼要砍掉你的手指啊?”
“當年我練成了怒雷神指,五根手指均能發出雷電,罕有敵手。我便到處和人比武,不知道點死了多少英雄好漢。黑道高手懸賞一千兩,要買我一根手指。我自負無人敢打我的主意。誰知我師弟竟然假意請我赴宴,趁機用刀砍掉了我的手指。當時我的小手指離桌邊遠,不然就隻剩一個大拇指了,掏耳朵就麻煩了。”唐三回憶道。
張翔龍問道:“師叔,你是說你師弟是為了錢,所以砍了你的手指嗎?”
唐三搖頭否決:“他不是為了錢,更多的是嫉妒。師父門下隻有我一人練成了怒雷神指,其他人一生碌碌無為。他竟然學不會怒雷神指,就隻好把會怒雷神指的人毀滅。”
張翔龍怒道:“師叔,若是我當場就打死他,報仇雪恨了。”
唐三繼續說道:“我的小手指並不能發怒雷神指,但是大拇指仍有威力。他抵擋不住,左耳被我電焦,右眼被我點瞎,逃遁而去。翔龍師侄,你知道我師弟和我是什麼關係嗎?他名義上是我師弟,其實就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對我下此毒手。如今我已經很久沒有再練怒雷神指了,如果不傳給你,這門絕技也要失傳。”
張翔龍不由問道:“師叔,如果我輸給周正平,你會把怒雷神指傳給他嗎?”
唐三不住搖頭:“寧可失傳,也不能傳給他。周正平是個武癡,也是個瘋子。他為了與人比武,可以殺掉自己的妻兒,還有什麼做不出來?隻要你練成了怒雷神指,你就能打敗他。”
張翔龍接著問道:“師叔,你的怒雷神指和我師父的金剛鬥氣罩到底哪個更強嗎?”
唐三答道:“技法無高下,功力見高低。我的怒雷神指能攻破周正平的金剛鬥氣罩,卻攻不破你師父的金剛鬥氣罩,他的鬥氣罩已經爐火純青了。人一生精力有限,能把一門絕技練到極致,足以縱橫天下。想要眉毛胡子一把抓,最後什麼也練不成。”
張翔龍此刻對唐三多了幾分欽佩:“師叔,我是淩州人。淩州是個海邊小城,沒有多少真正的高手。不過我兩個結義兄弟都成了淩虛宮的劍仙,真是揚眉吐氣啊!當時我覺得我肯定進不了淩虛宮,沒想到他們真的考進去了。原以為帶著家裏的推薦信,能在狂刀門裏得個好差事,卻被分到火頭營裏洗碗。一到冬天,我手都被凍裂口了。憑什麼李獨一他們可以扶搖直上,我們這些刻苦練功的弟子,還得被他們踩在腳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誰知唐三竟然通篇背出了《陳涉世家》的全文:
陳勝者,陽城人也,字涉。吳廣者,陽夏人也,字叔。陳涉少時,嚐與人傭耕,輟耕之壟上,悵恨久之,曰:“苟富貴,無相忘。”傭者笑而應曰:“若為傭耕,何富貴也?”陳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
二世元年七月,發閭左適戍漁陽,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次當行,為屯長。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斬。陳勝、吳廣乃謀曰:“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陳勝曰:“天下苦秦久矣。吾聞二世少子也,不當立,當立者乃公子扶蘇。扶蘇以數諫故,上使外將兵。今或聞無罪,二世殺之。百姓多聞其賢,未知其死也。項燕為楚將,數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或以為死,或以為亡。今誠以吾眾詐自稱公子扶蘇、項燕,為天下唱,宜多應者。”吳廣以為然。乃行卜。
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陳勝、吳廣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眾耳。”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卒買魚烹食,得魚腹中書,固以怪之矣。又間令吳廣之次所旁叢祠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卒皆夜驚恐。旦日,卒中往往語,皆指目陳勝。
吳廣素愛人,士卒多為用者。將尉醉,廣故數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眾。尉果笞廣。尉劍挺,廣起,奪而殺尉。陳勝佐之,並殺兩尉。
召令徒屬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當斬。藉第令毋斬,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徒屬皆曰:“敬受命。”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從民欲也。袒右,稱大楚。為壇而盟,祭以尉首。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
攻大澤鄉,收而攻蘄。蘄下,乃令符離人葛嬰將兵徇蘄以東。攻銍、酂、苦、柘、譙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陳,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攻陳,陳守令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譙門中。弗勝,守丞死,乃入據陳。
數日,號令召三老、豪傑與皆來會計事。三老、豪傑皆曰:“將軍身被堅執銳,伐無道,誅暴秦,複立楚國之社稷,功宜為王。”陳勝乃立為王,號為張楚。當此時,諸郡縣苦秦吏者,皆刑其長吏,殺之以應陳涉。
張翔龍不由拜服不已:“師叔,這麼長的原文,你竟然能通篇背下來。我以前也背過這段,就記得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唐三點頭:“陳勝的一句,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念起來總會讓人熱血沸騰的。你還年輕,就像早上剛剛升起的太陽。我有預感你有朝一日,必定會飛龍衝天。人的一生,短短幾十年。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個月給你遇上一個雷雨之夜,你就有希望練了怒雷神指。”
張翔龍歎道:“師叔,看來今晚是不會打雷了。”
唐三咳嗽起來:“不要急,你要有耐心。趙四的掃帚腿和陳五的三連飛刀,也能破掉周正平的金剛鬥氣罩。你的對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你卻比對手想的要強大。我走了,你好好回去睡覺吧!輪到我的時候,如果沒有打雷下雨,你就不用來了。如果打雷了,沒輪到我,我也會來。”
張翔龍喜道:“多謝師叔成全。”
張翔龍溜回了營房,掏出了藏在箱子裏的半斤醬牛肉,大口大口吃起來。人在肌餓的時候,吃什麼都很香。這幾天他一頓不吃肉都受不了,每天都是下了大力氣苦練,如果沒有肉食補身體,根本使不出勁來。
張翔龍躺在床上,暗想:“小紅,一定希望我打贏周正平。即使我贏不了,我也要和他決一死戰,萎縮忍讓,隻會讓敵人驕氣日盛。”
淩虛宮,無名殿,道藏塔。
馬家駒因為打了同門師兄弟,被罰到道藏塔掃塔。說是掃塔,其實什麼都得幹,反正讓人從早幹到晚。道藏塔的管事弟子每天都很閑,他唯一的樂趣就是指揮其他弟子幹活,累死才好。
馬家駒和比他早來一甲子的趙塵都是無名殿的記名弟子,兩個人都有共同的遭遇。馬家駒原來以為拜了傳功長老為師,就能一步登天了。沒想到到了這裏才知道,記名弟子雖然也是內門弟子,但根本沒有一點地位。
傳功長老有數不清的記名弟子,他知道都不知道誰是誰?能記得你這張臉就不錯了,更沒空親自傳授仙術。非入門弟子甚至學不到什麼仙術,還得先在無名殿裏打雜三年。學徒學徒,三年為奴。
馬家駒有睡午覺的習慣,不睡一個時辰往往不會醒,有時甚至能睡二個時辰。剛剛掃了一會塔,他就開始偷懶了。他在地上墊了兩層布,躺在上麵就睡了。
趙塵急忙過來叫他:“家駒,別睡了。一會管事弟子來了,又要扣我們的飯食。”
馬家駒還沒有睡熟,急忙起身:“一天到晚幹這麼多活,就給三個饅頭,根本不夠我吃的。”
趙塵歎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有人情送他,最多去分分書,也不用和我一起掃塔了。”
馬家駒長歎不已:“我沒想到傳功長老整日都在閉關,還有這麼多的記名弟子,他根本教不過來啊!”
趙塵嗯了一聲:“一甲子前,我拜師的時候,師尊並沒有親臨拜師大典。我隻見過師尊的畫像,根本沒見過師尊。”
馬家駒歎道:“我雖然見過師尊,但是他什麼都沒有教我。看來是指望不上他了,如果我想學習仙術,可以看書自學嗎?”
趙塵不由大笑:“家駒,你可真是天真啊!仙家法術手把手教都不一定能教會,自學怎麼能學會?”
馬家駒問道:“趙塵,你一直分在道藏塔掃塔嗎?天天在這裏掃塔,還怎麼修煉仙術啊?”
趙塵答道:“師尊動輒閉關幾十年,我們是等不到他的。即使他出關,也隻會傳他幾個入室弟子。除了連朔漠和向黃昏,別的弟子都沒得到他的真傳。”
馬家駒拿起手中的掃帚:“我在這裏呆久了,肯定是會煩的。但是不在這裏,我好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以前我在妖獸館的時候,我們兄弟天天吃烤全羊,那陣子我吃得多好。到了這裏,天天吃不飽,還得幹活,真是累死了。”
趙塵附耳道:“家駒,道藏塔裏有淩虛宮各殿的全部秘笈。越往上麵,仙術也就越厲害。誰要是得到了塔頂的秘笈,修為可會一日千裏。”
馬家駒也認認真真地掃起了地:“我打人就被罰到這裏掃塔,要是陸正把我打了,我說不定隻能自認倒黴。沒想到淩虛宮裏是這麼黑暗,漫無邊際的路,讓人看不到方向。就這麼掃塔一百年,我也隻能掃塔,我能有自己的選擇嗎?”
趙塵說道:“家駒,你雖然比我晚來一甲子,但是你的修為反而在我之上。我因為沒錢送給那些入室弟子,隻得到了《虛無真經》第一卷的功法。”
馬家駒喜道:“走啊!我們往上掃把!我連《虛無真經》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道藏塔裏的書,我們可以借閱嗎?”
趙塵急忙搖頭:“我們是記名弟子,隻能翻看第一層的經書。想要《虛無真經》,就要拿錢去買。像我這種沒錢的,根本學不起任何仙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馬家駒有些煩躁:“我先上去了,找個沒人的地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