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算命先生
馬家駒躺在角落裏，卻全無睡意。一起拜師的陸正和楚若離，都已經在修煉仙法了，而他卻還在原地徘徊，練著凡間武學。他沒有想到做了記名弟子，就等於永世不得翻身了。趙塵一直是記名弟子，根本沒有入室弟子教他，一直在打雜。
道藏塔共有七層，記名弟子可以進入第一層學習基本經文，遞貼弟子可以進入第二層學習入門仙術，入門弟子可以進入第三層學習下乘仙術，登堂弟子可以進入第四層學習中乘仙術，入室弟子則可以進入第五層學習上乘仙術，九殿師尊可以進入第六層學習上上乘仙術。
第七層裏隻有兩種仙術，一是無為神光，二是天罡罩。若練成這兩種仙術，攻有無為神光，毀天滅地，鬥戰無雙。防有天罡氣罩，刀槍不入，神魔難侵。無為殿作為中主殿，隻這兩個仙術，可以橫掃無名殿上千的仙術。
無名殿的九色神光脫胎於無為神光，當時無名殿的祖師，學到了部分的無為神光心法，通過一代又一代的改良，終於創出了九色神光。白龍劍氣，傲視天下。當年薛白龍用白龍劍氣，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話。
馬家駒幻想著自己也能練成白龍劍氣那樣的仙術，而不是天天掃塔，天天在道藏塔混吃等死。
“馬家駒，我有事找你！”馬家駒聽到有人在叫他。
馬家駒懶得睜眼：“誰啊！沒有什麼大事，不要打擾我睡覺。”
來人正是諸葛堅，他緩緩走到馬家駒麵前，道：“馬師弟，諸葛堅有禮了。”
馬家駒一聽是諸葛堅，急忙睜眼：“是諸葛公子啊！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諸葛堅小聲道：“馬師弟，我找你有事。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馬家駒嗯了一聲：“方便，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天天掃塔，塔比我還幹淨呢！”
諸葛堅帶著馬家駒走到了一個角落，便停了下來。馬家駒記得好像還欠了諸葛堅的錢，如果他是過來要錢，自己還真沒錢過他。
馬家駒隻好說道：“諸葛兄，我手頭不寬裕，一時可沒錢給你啊！我拜師學藝的錢，還是跟公淩借的。”
諸葛堅笑道：“馬師弟，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你近來在淩虛宮裏，可學會了什麼仙術？”
馬家駒立時搖頭：“我什麼也沒學到，因為我沒錢。無名殿的師兄都很貪婪，沒有例錢，他們根本不會教我仙術。”
諸葛堅苦笑：“馬師弟，你的那些師兄花錢學來的仙術，為什麼要白白教給你？難道他是你家的親戚嗎？即使他是你家的親戚，恐怕也不會認真教你吧！”
馬家駒苦歎著：“若是公淩也在無名殿，他一定會教我仙術的。”
諸葛堅笑了起來，低聲道：“馬師弟，我知道你缺錢。我想跟你換一樣東西，我可以給你很多錢，你三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馬家駒驚道：“你想換什麼？”
諸葛堅淡然道：“我要你火分身的口訣，你已經練成了火分身，不如把火分身的口訣給我吧！你開個價吧！你家裏隻有一個胭脂鋪，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錢。把火分身給我，我可以讓你成為淩州城最有錢的人。”
馬家駒心動了，他沒有想到諸葛堅竟然會想用錢來換他的火分身。火分身他已經練成了，口訣也早就爛熟於心了。以諸葛堅的聰明才智，馬家駒隻要念一遍，他就可以強記下來。諸葛堅看出馬家駒已經心動了，知道自己有機會得到失傳的火分身。
如果諸葛堅找徐公淩去換劍氣留形，即便拿出價值連城的寶物，徐公淩也不會換。
如果諸葛堅找張無音去換雪霧隱，即使他管張無音叫爹，張無音也不會答應，隻會讓他趕緊滾蛋。
但是馬家駒不一樣，馬家駒是一個有野心的人。諸葛堅看到拜師大典之時他們三兄弟的眼神，就知道馬家駒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徐公淩拜嫣然真仙為師的時候，眼中帶著感激和無奈。張無音散漫的眼神，證明他並不指望在淩虛宮出人頭地。
馬家駒的眼神中帶著貪婪和渴望，他渴望淩駕在眾劍仙之上，成就自己的一番事業。馬家駒太需要錢了，他拜師無名殿之後，仍然沒有一件體麵的仙袍，仍然不能飽飽的吃一頓飯。
馬家駒暗想：“蕭先生傳我火分身的時候，不讓我私自把火分身傳給他人。但是我不能一直呆在這裏，諸葛堅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他會讓我成為淩州城最有錢的人，我就一步登天了。蕭先生，對不起了！”
馬家駒握緊了雙拳，問道：“你願意出多少錢？”
“黃金一萬兩！”諸葛堅報出了這個數字。
馬家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如果不夠，那就黃金兩萬兩吧！”諸葛堅笑道。
馬家駒聽到黃金兩萬兩，腦海中開始天旋地轉。有了兩萬兩黃金，絕對是淩州城最有錢的人了，他可以買最好的宅院，娶最美的姑娘，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追求的了。他隻要把火分身的口訣，告訴諸葛堅，他就能得到兩萬兩。
馬家駒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他實在太缺錢了，他一輩子都沒有見過家裏有十兩黃金。有了錢，他可以買到他所有想要的東西。龍紋雙刀已經砍出了缺口，他需要一把新的兵刃。
他家裏的房子舊了，他可以回家給父母買一所更大的宅院。有錢的人，都是有馬車的，他也應該買幾輛馬車。馬家駒的心亂了，他發現錢真的能夠解決一切，讓他永遠不用看別人的臉色。
諸葛堅故意問道：“馬兄，你換還是不換？”
馬家駒愣愣地點了點頭：“諸葛公子，我很缺錢。我可以傳你火分身的口訣，但是這件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沒用的，我已經知道了。”張無音突然現身了。
馬家駒大驚失色：“無音，你怎麼會來我們無名殿？”
張無音歎道：“我本來給你帶了肉餅，但我現在寧願喂狗，也不會分給你。家駒，你說你缺錢，難道我很有錢嗎？你到了淩虛宮裏，已經快要忘了自己姓什麼了。你的遏雲腿法是公淩給你的，無晴雙刀是李青絲出錢的，火分身是蕭先生傳給你的。現在你為了錢，可以隨便傳給別人。你真的以為你有命花這兩萬兩嗎？”
馬家駒低下了頭：“無音！你是站著說話不要疼。我在無名殿裏是記名弟子，我根本學不到任何仙術，就是因為我沒錢，這裏根本沒有師兄弟瞧得起我。別人可以修煉成仙，我馬家駒為什麼不可以？我也想要有所成就啊！”
諸葛堅向張無音行禮：“張兄，多日不見，仍是風采依舊啊！你隱身法真是太厲害了。”
張無音看都不看諸葛堅：“諸葛堅，我不喜歡這個人。你城府太深，我看不到底，別人也看不到底。別以為你現在是掌門上仙的弟子，我就會怕你。如果你在青仙論劍的第一場就遇到公淩，你根本接不住他一招。”
諸葛堅點點頭：“徐公淩已是一品散仙，即將進入地仙境，我不能及也。他和李子玉在一條線上，和我卻不在一條線上。張兄，如果你願意賣你的隱身術，我也願意出兩萬兩。”
張無音冷冷說道：“我永遠不會為了黃金，去教不該教的人。我雖然缺錢，但我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把雪霧隱教給你，等於自尋死路。”
馬家駒卻道：“無音，我們已經學會了火分身和雪霧隱，即使告訴他，也沒什麼啊！”
張無音隻是冷冷說道：“你會火分身，你值兩萬兩。等到他也會火分身，你一文錢都不值。我走了。”
諸葛堅暗想：“張無音這小子的話，真是一針見血。壞了我的好事，這個傻大個子，腦子倒還不錯。看來我是學不到蕭朗的東西了。”
馬家駒此刻也改變了主意：“諸葛兄，我立過重誓，仙術不能隨便外傳。請多擔待！”
諸葛堅隻好離去：“如果你改變主意，就來無為殿找我。”
雍州，玄女廟。
徐公淩一連養了三天傷，身上的外傷總算好了。嫣然真仙除了陪曉真師太賞花，就是陪徐公淩說話。徐公淩這幾天一直很壓抑，他的清風徐來出手，從來沒讓對手逃脫過。狗頭軍師陳衛卻還是逃了。
徐公淩對玄女廟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他想起當年見到水中月的樣子，覺得自己像個小傻子。徐公淩閑來無事，便拿起一本《黃帝內經》讀了起來，在玄女廟裏除了醫術，根本找不到別的書。
咚咚咚！
徐公淩聽見了敲門聲，便問：“誰啊！是該用膳了嗎？”
“是我！徐大仙！”門外來人是水中月。
徐公淩坐了起來：“小月亮啊！今天中午吃什麼啊？青菜燉豆腐，我是一點也不想吃啊！有燒雞嗎？”
水中月搖頭：“沒有！”
“豬蹄子也行！”
“豬蹄子也沒有！”
“豬耳朵有吧？”
“沒有！”
“牛肉有沒有啊？”
“也沒有！”
徐公淩崩潰了：“那你們有什麼啊！一連三天沒吃肉，我身上一點勁都沒有。”
水中月點著徐公淩的額頭：“徐大仙，你該少吃點肉了。”
徐公淩不住搖頭：“我要吃牛肉啊！能不能幫我買一點啊！就要街上的涼拌蔥花牛肉。”
水中月嬌聲道：“你自己去買吧！”
徐公淩皺起眉頭：“小月亮，這是你對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受人點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我這都不要你湧泉，你買三斤牛肉，一隻燒雞給我就行。我的要求不算過分吧？”
水中月點了點頭：“那我們一起去街上買吧！”
徐公淩一把抱住了水中月：“小月亮，你怎麼這麼好看啊？我要親你。不過你是李子玉的未婚妻，我暫時打不過他，隻能忍辱負重了。”
水中月似乎並不想聽到李子玉三個字，她默默低下了頭，趴在徐公淩的肩膀上。
徐公淩餓得厲害，便說道：“咱們先去街上買肉吃吧！我餓得都不行了。我這次出來的匆忙，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你可得資助我啊！”
水中月笑道：“我帶五文錢夠了吧？”
徐公淩不由一驚：“五文錢，這怎麼能夠呢！也就買兩饅頭吧！你多帶點錢，吃也吃不了多少，別心疼錢。有緣我就還你。”
水中月捂著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徐公淩勾住了水中月的玉頸：“乖，我要摸你腿，你也就腿好看。”
水中月忙道：“徐大仙，你又不餓了？”
徐公淩用手滑過水中月的大腿：“餓啊！幹脆把你腿切下來，烤著吃吧！”
雍州，西大街。
雍州西大街非常熱鬧，到處都是商販。徐公淩看到大肉包子，先吃了十個墊肚子。又買了二十個燒餅，他吃了十九個，水中月隻吃了一個，那一個還是水中月搶下來的。徐公淩要吃十個炸雞腿，水中月隻給買了三個，徐公淩吃了兩個，留一個晚上吃。
溜了一圈，終於找到了賣醬牛肉的，徐公淩一人就吃了五斤，還要包上五斤帶回去吃。水中月也吃了幾塊醬牛肉，咬了幾口餅。西大街什麼都不多，就是吃的多，很多原本骨瘦如柴的男子，自從到了西大街，紛紛胖了幾十斤。
徐公淩看著圓圓鼓鼓的肚子，喜道：“多謝小月亮破費了。”
水中月指著一個攤子，問道：“徐大仙，那是什麼攤子啊？怎麼聚了那麼多人啊？”
徐公淩看到了幌子，猜道：“應該是個算命先生的攤子吧！我就是因為有個算命先生給我算了一卦，我才會去淩虛宮修仙。美玉昏暗好幾年，一朝磨明似月圓。君子謀事逢此卦，他時運轉喜自然。不過到了現在，我還沒有轉運，我的日子不好過啊！小月亮，你不知道我在淩虛宮受了多少罪。”
水中月笑道：“那你要不要算一卦啊！問問你什麼時候轉運？”
徐公淩正想算命：“好啊！我們一起算算吧！不知道這算命先生準不準？”
牛肉鋪的夥計急忙豎起大拇指：“準！太準了！這算命先生姓李，會聞人妖之氣、測字演算，無一不精。他那天說我要踩到屎，我沒當回事，回家的時候，真的踩到了，真是神了。”
徐公淩笑道：“那算命先生不是你們家親戚吧？”
夥計急忙擺手：“客官，李神仙跟我非親非故，但是算卦太準了。客官沒看到嗎？這麼長的人龍，想算都沒法算。”
徐公淩望向夥計：“我隻要想算，就一定能算。”
水中月搖頭：“徐大仙，這麼的人算到天黑也算不完啊！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徐公淩笑道：“你不算算你的姻緣嗎？我對你的終身大事，可一直很上心啊！”
水中月的眼神有些無奈：“我就留在玄女廟挺好。我可以一直跟隨師父，終生不嫁。”
徐公淩拉住了水中月的手：“走吧！我們一起算算！閑著也是閑著。”
這個算命先生李先生是個瞎子，他的眼睛看不見任何的東西，身邊有一個小童幫他收錢。李先生算命有三個特點，一是話不說完。他會提醒你日後的一些情況，但不會說得特別明白。
二是隻算一事。你讓他給你算運勢，他就給你算運勢。你讓他給你算姻緣，他就給給你算姻緣。他隻算一樣事，問了姻緣，他就不會再算運勢。
三是卦金隨心。有人有錢，有人沒錢，給多了，他不會道謝，給少了，他也不會不要。
徐公淩看到了李先生的長相。清瘦麵孔，雙目緊閉，頭上戴了一頂棉帽，看上去倒像是一個教書先生。李先生算卦很準，但是耳朵卻不太好，偶爾會聽不見別人的話。他說這是因為他泄露天機太多，上天給他的懲罰。
徐公淩暗想：“這麼多人，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啊！不如我略施小計吧！”
徐公淩忙喊道：“誰的錢袋掉了啊！”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在低頭望下看，以為自己的錢袋丟了。徐公淩趁機一個金貓步就竄到了李先生的麵前。
李先生雖然看不見，卻說道：“你插隊！”
徐公淩不敢相信這話是他說的，驚道：“先生，你真的看不見嗎？”
李先生答道：“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能看見。後來慢慢眼就瞎了，不過還好我的心沒瞎。眼睛看到的不過是一副臭皮囊，還是得用心看啊！”
徐公淩不由讚道：“先生說得很對！你的眼瞎了，但是心沒有瞎。很多人的心已經瞎了，卻還以為自己沒有瞎。”
李先生感受到了徐公淩的氣息：“你這個人不一般啊！你是第一次算命嗎？”
徐公淩笑道：“先生，你可以說說，我到底是不是第一次算命。”
李先生也笑道：“我不管你算沒算過命，到我這都是第一次。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一個不信命的人，偏偏來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