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大局為重
不過趙諶並不是那麼好敷衍的人，嘴上連連道謝，卻還是旁敲側擊的問道：“師父最近很忙麼？”
“你覺得呢？”
李林瞥了趙諶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寫信讓我回來作甚？”
趙諶一愣，臉色微紅，囁囁道：“皇叔——噢——趙構遣密探過來傳達了口諭，想跟我見一麵···。”
“嗯。”
李林淡淡的“嗯”了一聲，趙諶聽出不出李林的情緒，心中沒有底，也不知道李林對這件事到底有何看法，便繼續道：“趙構說，時間和地點由我來安排！”
“李綱讓你怎麼做？”
趙諶隻道是李林還在拿捏自己，不由苦著臉道：“這不···徒兒還是想聽師傅的建議嘛···。”
“李綱的意思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這一點你要清楚！”
李林瞥了趙諶一眼，道：“你現在應該依靠誰，以後能依靠誰，你也要清楚，趙構要找你談判，你最該詢問的人是李綱以及李綱身後的那些人！”
趙諶有張所率領的二十六萬河朔大軍支持，又在李綱的協助下，奪下了二十多個糧草軍械儲備點，加上又有宗澤等主戰派的實權將領聲援支持，讓趙諶在一夜之間擁有了和趙構抗衡對話的資本。
但實際上，李林很清楚，趙構要對話的不是趙諶，而是趙諶身後的主戰派。
這幫子武人，論嘴皮子和陰謀功夫自然是不如那些主降的文官，因此在朝廷中吵架從來沒吵贏過，特別是坐在龍椅上的趙構還不是一個公平的裁判，主戰派便愈發的憋屈。
最後，就連李綱都被迫辭官，宗澤更是躲在開封大營裏麵裝病。
主戰派節節敗退，一蹶不振，此時，趙構便在計劃著遷都的事宜，朝廷中討論的熱火朝天，卻不曾想，便在這節骨眼上，趙諶這第三者強勢插足！
先是有張所被迫加入，隨後有李綱主動加入，在張所和李綱這一武一文的主導之下，幾個耳光打的朝廷上下都懵了。
前朝百年，文強而武弱，名相遍地，名將卻鮮有。
稍有戰功的將領，便立刻被文官集團給盯住，然後在皇帝麵前念念碎，要提防武將做大，當心尾大難掉等等。
便是與尹洙、韓琦、範仲淹等重臣關係不俗的狄青最後都落得一個鬱鬱而終的下場，可見文官集團對武將壓製之狠了。
而後趙構重組朝廷，朝廷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朝廷，但是，不容置疑的是，靖康之役不僅斷送了前朝，也斷送了整個天下文官集團的精英人才，剩下的，卻多是一些貪生怕死之輩，卻絕非是前朝那些文官一般的治世能臣！
這一刻，主戰派看到了新的契機——現在的朝廷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朝廷了，而現在的軍方也不是以前那個軍方了！
主戰派敏銳的抓住了這一次機會，認清了如今的形勢——在這青黃不接的時期，朝廷對軍方的控製，乃是有宋以來對低的時候，武將手中的實權，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個時候這麼實在過。
或許是為了能夠驅除金虜，恢複山河，又或許是想一改前朝軍方的孱弱，掌握更多的話語權，這一次，軍方卻遲遲沒有表態。
而最先耐不住的不是趙構，而是趙諶。
對於他來說，趙構是虎，主戰派是群狼，這是一招很明顯的驅狼吞虎之計。
但是驅狼吞虎之後呢，難不成坐視軍方壯大？
這便是趙諶急著寫信請李林回來的原因。
李林讓趙諶去問李綱並不是氣話，而是真實的想法，是基於實際，站在趙諶的角度為趙諶考慮的結果。
趙諶心下感動，即便李林臭著一副臉，但是趙諶卻還是咧嘴笑道：“李綱是太傅，你是師父，徒兒自然要先聽師父的意思呀！”
“少來這一套！”
李林瞪了趙諶一眼，表情卻是緩了不少。
便在這時，影子卻是提著兩個三層食盒走了進來。
李林見狀，臉色一喜，道：“正好餓了！”
趙諶也是大半天沒吃東西了，隻灌了一肚子茶水，見狀，連忙也上前幫忙擺菜盛飯，反倒是影子插不上手了。
影子見狀，什麼也沒說便退了下去，大廳周圍，便又隻剩下了趙諶和李林師徒二人。
趙諶抓起筷子夾了一塊蒸肉進嘴，另一隻手接過李林遞過來的一碗白米飯，含糊不清的說道：“師父吃飯！”
正在給自己盛飯的李林動作一頓，想起了在大東山的日子，不由笑了笑，道：“吃飯！”
影子知道李林無肉不歡，所以六個菜中有五個都是肉菜，趙諶吃的滿嘴流油，風卷殘雲一般。
那速度，連李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恨不得把所有才都攬到自己麵前來。
但是畢竟是為人師表，李林也不好意思那麼做，隻好沉著臉訓斥道：“瞧瞧你的吃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吃過肉呢！”
“最近是很少吃肉啊！”
趙諶含糊道：“太傅不讓我吃，雖然每次都有十多個菜，但是每一個隻準我伸一次筷！”
李林一愣，道：“這又是為何？”
這一愣神，趙諶向嘴裏塞了一塊肉之後又把筷子伸到了盤子裏麵，道：“說是為君者，應該喜怒不形於色，不能讓人看出自己的喜好來，否則，身邊都將是一些投其所好的弄臣！”
李林點了點頭，道：“還挺有道理！”
“太傅還是忠心為國的——張帥，宗帥也都是！”
趙諶不以為意，道：“不過，他們畢竟都是外人，我可以用他們，但也僅此而已！”
李林眼神一閃，沒有說話，卻聽趙諶話鋒一轉，續又說道：“不過，太傅私下裏跟我說過，大宋現在不能起內亂，主戰一派也不希望在跟金虜交戰的時候卻沒有一個安定的後方，所以，要得到主戰一派的支持除了要堅定不移的抵抗金虜之外，還不能太著急，須得以大局為重！”
“嗬——大局為重麼？”
李林冷笑一聲，道：“李綱的意思，是讓你繼續做太子吧？”
趙諶聞言，驚得嘴巴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驚訝道：“師父怎麼知道的？”
“因為要以大局為重啊，自然要拿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籌碼。”李林笑了笑，道：“趙構現在還沒有子嗣，立你做太子肯定能接受！”
趙諶不笨，但是畢竟是當局者，所以有些迷糊。
此時被李林點醒，趙諶立刻便明白了過來，寒著臉，冷聲道：“太傅還真是忠心為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