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分道揚鑣
當李林回到臨時渡口的時候,月已過中天。
不過,林子稠密,月光也很難趕走密林的黑暗,所以,整個林子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即便以李林的目力,也很難看清丈許外的東西。
不過,密林之中的呼吸聲,卻是很難被黑暗遮掩,畢竟有八千人隱匿在這林子裏麵,瞞住其他武林高手容易,卻是逃不過李林的六識。
李林並未刻意隱匿自己的行蹤,走進密林之後,很快便被暗哨發現。
一左一右,兩道黑影,朝著李林撲了過來,李林步子一頓,停在圈外,沉聲道:“是我!”
“咦——是老大回來了!”
這兩名暗哨是孤騎軍,雖然看不清李林,但是聲音卻是認得。
“老大!”
兩人快速迎了上來,李林點了點頭,道:“王彥將軍在哪,帶我過去!”
“王彥將軍在河邊的營帳之中!”
兩人在前麵引路,有了通行暗號,速度快了許多。
不一會,耳邊傳來的呼吸聲便混雜了起來。
密林中,軍士們三五成群的靠在一起休息,好在是夏天,露宿野外倒也不是很難受,加上這片密林處在黃河邊上,洋洋水風吹在身上還是十分涼爽。
隻是,林子裏麵的蚊子卻實在猖狂,便是塗了驅蚊的草藥,蚊子們卻還是前仆後繼,軍士們也隻好勒緊衣袖褲管,甚至連頭盔上也裹著衣衫,隻把眼睛露在外麵。
而連日急行軍,王彥麾下的兵士也顯出了疲憊。
隨身攜帶的幹糧和清水足夠他們使用十天,誰都知道渡河之後定然會有惡戰,所以,即便蚊蟲猖狂,所有人卻都還是在抓緊時間休息。
聽得動靜,影子從帳篷中掠了出來,而林影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李林身側,因為計劃更改,在今天天亮之前,青叔便把浮橋撤走,隻留下了三艘用於傳信的快船藏在河邊的水草蕩中。
幾座帳篷架在河邊,帳篷上都蓋滿了樹枝,隻有縫隙之中稍有一些燈光溢出。
通報之後,王彥親自出帳,把李林迎了進去,嶽飛、張憲、張翼、白安民等將領都在帳中,一張簡易的桌板架在帳篷中央,上麵鋪著地圖。這一天時間,嶽飛、王彥等人也沒閑著,一邊派出斥候偵探地形和金軍的動向,一邊對這一次的行動進行推演,結果令人十分滿意,隻要張所那邊的援軍及時趕來,在兩河地區義軍的配合下,完全可以在金人大軍有所反應之前,將太行山區的這六萬金軍分而破之。
“李統領,情況如何?”李林剛落座,王彥就迫不及待的詢問:“義軍那邊是否同意配合我們?”
“義軍那邊沒問題!”
李林點了點頭,笑道:“而且,還有一樁突發事件的發展,對我們的行動十分有利!”
當下,李林把昨晚事件的誘因,以及今天白日裏發生在太行山山腳下的那場戰役詳細的說了一遍。
當眾人聽聞那完顏賜、完顏傀竟然都是喪命李林劍下的時候,眾人卻都想起了李林創建孤騎軍的初衷,正是為了殺進金國腹地,說的好聽是以戰養戰,實際上,大家都清楚,李林的孤騎軍就是為了去金國境內劫掠。
一時間,眾人都感覺,這完顏家是不是上輩子得罪了李林,這輩子李林是專門來克完顏家的?
李林卻是不知道別人心中在想什麼,又把衛州城金軍的動向說了一下,道:“孔彥舟已經派人調兵,肯定是衝太行山去的,因為完顏宗堯的關係,周邊諸縣的諸軍極有可能連夜出兵響應!”
“好!”
王彥撫手笑道:“這還真是想睡覺就有人給我們送枕頭啊!”
嶽飛眉頭微皺,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金軍重兵壓境,太行山的義軍壓力太大,我們須得提前準備!”
“太行山不是那麼好上的!”
想起那二十多道關卡,以及各種隱匿在暗中,還未露出獠牙的機關,李林冷笑一聲,道:“金軍不往裏麵填個萬把條人命,根本上不去忠義社的山寨!”
當然,阻擊金軍,義軍也要付出不少的代價,而且,山寨之中還有那麼多老弱婦孺。
想起焦文通家的那個小丫頭,李林輕歎一聲,道:“不過嶽飛說的對,戰爭本不該由他們承受,如今,他們為了配合我們,肯定會死守到底,我們還是需要做好隨時馳援的準備!”
王彥嘶的一聲吸了一口氣,表情也沉了下來,道:“你的意思是···”
“現在就派人回河朔大營求援吧!”
嶽飛目光微凝,道“金軍現在的布置都是針對太行山的義軍,其他諸縣守衛定然空虛,不管是馳援義軍,還是收複衛州,大軍渡河宜早不宜遲!”
“如果駐守衛州的金軍全部去攻太行山——”一邊的白安民忽然說道:“那豈不是衛州城成了一座空城?”
李林點了點頭,道:“金軍並不知道我們已經渡河,即便會派兵留守,怕也不會太多,而衛州城駐軍憑借哀兵之勇,定然會傾巢而出!”
“那如果我們現在出兵攻打衛州,拿下衛州豈不是不費吹灰之力?”
說到這,白安民雙目一閃,衝王彥拱手道:“將軍,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出兵衛州?”
“現在出兵衛州?”
王彥眉頭一皺,道:“我們整日推演,製定的計劃便是先襲新安,搶奪金軍馬匹,再攻新鄉,搗毀金軍的糧倉,臨陣更改計劃···有些不妥吧!”
雖然王彥沒有同意白安民的提議,但是誰都聽得出,王彥的語氣並不堅定。
“正所謂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咱們更改計劃,也不過是順勢而為,隻要更有利我們完成樞密院交於我們的任務,又有什麼不妥呢?”
作為王彥的老部下,白安民知道,自己的提議,王彥也心動了!
李林心頭一跳,搖了搖頭,道:“白統領,現在拿下衛州並沒有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
白安民看著李林沉聲道:“樞密院給我們的任務便是收複衛州,如今衛州空虛,我們完全可以聯係援軍,待攻下衛州之後,和援軍裏應外合,先破圍衛金軍,這和先攻打新安,再攻打新鄉,最後拿下衛州異曲同工,而且還更加直接!”
“不一樣!”
李林搖頭道:“現在拿下衛州,一旦援軍來遲,我們倒成了甕中之鱉!”
“笑話,衛州城內肯定有足夠的屯糧,我們完全可以堅守衛州城,這也正是我們所擅長的戰法!”
說到這,白安民再次衝王彥拱手道:“將軍,金人善騎,若是沒有眼前的機會,倒還兩說,如今機會正好,若是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那才是舍長取短啊!”
“白統領的話也不無道理!”王彥思咐片刻之後,目光一閃,看著李林道:“依本將之見,此事可為!”
李林看著王彥,忽然笑了起來,道:“既然王將軍決定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王彥畢竟是這支軍隊的主帥,李林不好太多幹預。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看到王彥眼中閃過的那抹試探,李林便有了計較。
“既然你看不清楚當前的形勢,老子不陪你玩便是,畢竟老子不是衝著保家衛國,報效朝廷才打仗的!”
對於自己為何而戰,李林卻是分的相當清楚:“放著數萬匹膘壯的戰馬不取,無數糧草不要,卻去守著一座衛州城,你以為老子的腦袋秀逗了麼?”
見李林也同意了,白安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一直以來,李林的身上的奪目光彩襯的他們黯淡無光,這一次,總算是扳回了一局。雖然李林斬殺了兩員金將,直接挑動了太行山區金軍的布置,功勞是少不了的,卻也不至於再把他們都踩在腳下!
而王彥卻比白安民更加了解李林,隻覺得李林應該不至於這麼容易就妥協了才是。正詫異間,便聽李林說道:“我將帶領三百孤騎軍按照原定計劃行動!”
“這——”
王彥心中一突,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邊的白安民卻接話道:“李統領,此舉怕是有些不妥吧?”
“這有何不妥,孤騎軍屬於張撫使親衛軍,受張撫使直接指揮!”
李林掃了白安民一眼,笑道:“若是沒有張撫使的命令,本統領便是孤騎軍的唯一統領,不受其他人節製,白統領要是覺得不妥,大可回河朔大營請張撫使軍令啊!”
“你——”
白安民心頭一滯,卻是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回河朔大營請命,這一來一去最少都得五天時間,而且這黃河天險,沒有船,又如何能渡河?
想到這,白安民這才想到,這渡河的船可也是控製在李林手中的。
頓時間,白安民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卻是再也不敢出言擠兌李林,要是讓李林惱羞成怒,白安民還真擔心李林過河拆橋!
一邊的嶽飛本想勸說李林以大局為重,卻被身邊的張憲給拉住了。不過想到王彥臨時更改行軍計劃的行為,嶽飛也是有些意見,若不是他和張憲要受王彥節製,嶽飛也想脫離了。索性嶽飛便順了張憲的意思,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他和張憲歸於王彥麾下時日不長,自然無法成為王彥的心腹。
在王彥軍中,他和張憲是新人,地位不如白安民、張翼這些老部下在王彥心中的分量,所以,他和張憲一般都很少說話。
但是私下裏,兩人卻都以為,王彥行事畏首畏尾,顧舊保守,守成有餘,銳氣不足!
而這一次更改計劃,便是很明顯的不敢銳意爭鋒!
張憲早就萌生了退意,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為了王彥去擠兌李林了。
對於嶽飛和張憲的動作,王彥也是看在眼中,雙目中閃過一絲慍色,而對李林脫離大軍單獨行動,王彥更是覺得心中不快。
不過畢竟是他自己朝令夕改,也不好多說什麼!
想著李林的孤騎軍雖然是精銳,但是畢竟隻有三百人,於大局倒也沒有什麼影響,權衡之後,王彥也就下定了決心,點頭道:“那就依李統領所言,咱們兩軍分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