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初試鋒芒（1）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在河朔大營的時候，李林本著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原則，盡量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但是現在，孤騎軍已經出了河朔大營，李林也沒有再回去的打算了，所以，王彥決定要去攻衛州，李林索性便和王彥撇開關係。
東山集團發展的太快，包括小六子在內，所有人的壓力都很大，李林這個一宗之主自然也要頂著，之所以來衛州，李林便是衝著新安的馬場和新鄉的糧倉來的。
王彥赤膽忠心，一心報國，他李林卻隻想著趁亂從金人身上咬下一塊肥肉，喂飽自己身邊的人，所以，哪怕臉皮足夠厚，但是有些事情當著王彥的麵，做起來還是會有些難為情，畢竟，兩人的“道”是不一樣的。
王彥見李林麵色如常，似乎並沒有生氣，心中反倒是有些悵然若失起來，下一刻，王彥心頭微驚：“什麼時候，李林的決策竟然能左右我的決策了？”
沒錯，李林不讚成王彥的決定，讓王彥對自己的決策生出了一絲猶疑和不確定，但是，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王彥再做選擇，否則，不但會讓自己的威信掃地，同時還會影響他為將者的心性！
如今，他隻能盡量把有可能發生的變故掐滅。
王彥沉下心來，沉吟片刻後，王彥誠聲道：“有一事，還需請李統領幫忙！”
李林回過神來，連忙說道：“何事王將軍盡管說，隻要能做到，李林絕不推辭！”
“此次機會千載難逢，拿下衛州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我不想放棄這次機會！”
王彥解釋了一下自己要更改計劃的原因，李林默默的聽著，沒有說話。
“不過我也很清楚，我麾下八千將士頂多能守住衛州十日！”
不得不說，王彥對自身認識的很清楚，兵力不足，是任何軍士才能都無法彌補的的短板。
而王彥之所以轉攻衛州，歸根到底，還是因為觀念的問題。
王彥是朝廷將領，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換句話說，王彥是科班出身，而李林不過是草根，王彥要營造的，是統帥數十萬大軍，大規模作戰，而李林更願意小打小鬧。
這無關乎眼界、格局，而隻是觀念的不同。
而在王彥看來，李林那種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戰法，於整個抗金大局而言，不過隻是不痛不癢的兒戲罷了，而他需要的是大局，一戰定乾坤的那種大勝利。
在王彥的“坦誠”下，李林頓時明白了王彥想要自己幫什麼忙了——援軍。
援軍是能否收複衛州的關鍵！
李林點了點頭，道：“我立刻派人回河朔大營，通知張撫使派兵來援！”
“那就拜托李統領了！”
王彥衝李林抱拳一禮，道：“功成之日，我一定為李統領報首功！”
李林笑了笑，沒有王彥的話頭，轉而說道：“現在離天亮隻有兩個時辰不到了，時間已經很緊迫，既然決定分兵，王將軍還需要派出斥候打探衛州軍情，重新製定作戰計劃，我就不耽誤王將軍的時間了！”
出了王彥的營帳之後，走到一片較為稀疏的林地中央，李林招來林影，道：“集合孤騎軍！”
林影在孤騎軍中擔任教官的角色，同樣，也相當於是李林委派下來的監軍，除了留了一個在暗中保護張所之外，李林身邊隻帶了影子和另外兩名林影，其餘的五人，全部進了孤騎軍。
假以時日，林影將最終取代小隊長的位置，從而，保證孤騎軍直接受李林的指揮。
畢竟，現在的孤騎軍中，還隻有方猿一人能稱得上是李林的心腹！
一聲獨特的鳴叫聲在夜林之中響起，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卻極強，便是有人聽到，也隻以為是什麼動物的鳴叫聲。但是這聲鳴叫響起之後，密林之中，無數黑影，快速而無聲的朝聲源處掠了過來。
李林頓下腳步，側身對影子道：“河朔大營還需要你跑一趟！”
影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不需要說話，不管李林下達的是什麼命令，林影都會服從、執行。
因為林影是李林的影子！
想了想，李林繼續說道：“另外——把孤騎軍也帶過來吧！”
影子微微一愣，道：“這麼早就投入戰場麼？”
李林眼中閃過一道光彩，沉聲道：“老窩在林子裏麵使力氣總不是那麼回事，打仗這種事咱都沒經驗，隻能一步一步殺出來啊！”
從一開始，以戰養戰，以戰練兵的概念便是孤騎軍治軍的主要思想。
當然，更實際的原因是，李林清楚脫離了王彥大軍後，自己的力量還太小了一點，他需要人手。
再加上孔彥舟身邊那五百黑甲騎兵著實讓他有些忌憚，所以李林才決心讓孤騎軍過來。
萬船幫在臨時渡口留了三艘快船，每艘快船上都配了兩名老船人，用以通訊需要。
影子得了李林的命令，不敢耽誤，連夜渡河去了。
而此時，三百孤騎軍也集合完畢。
之前行軍，除了長槍之外，孤騎軍將自己的其他兵器都藏在隨身攜帶的包袱當中，此時已經臨戰，便都把兵器拿了出來。
手持長槍，腰佩弓弩、肩挎長刀，腰間別著皮套，皮套裏是李林找軍械坊特製的三菱軍刺，簡直是武裝到了騷包的地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孤騎軍的配置，應該是整個天下裝備最為齊全的一支騎兵了。
看著眼前如山般的身影，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銳利，李林心中也是按捺不住的心潮激湧，壓著嗓子沉聲道：“作戰計劃相信你們已經看到了，這次我們麵對的，將是十倍於己的敵人！”
掃了隊伍一眼，李林發現並沒有人表現出什麼驚詫的表情，心中頗為滿意，不過，麵上卻依然沒有什麼表示，言語淡淡的說道：“所以，是驢子是馬，咱們先溜溜，我是把你們當龍馬選出來的，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行動，希望你們不要成為沒用的驢子才好！”
孤騎軍齊聲低吼，彷如壓抑了許久的凶獸，憋著一股子凶煞，隱而不發，雖然控製的很好，但是這一刻，卻還是有淩厲的殺伐溢出。若是有目力好的人，便能發現，此時此刻，孤騎軍周圍的蚊蟲如同醉酒了似的，紛紛墜入了腐葉當中！
而原本還在睡覺的士兵們，卻都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詫異的看向了孤騎軍集結的方向。
不過，原本是孤騎軍集合的地方，現在卻隻剩下了一片化不開的黑暗——孤騎軍已經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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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密的林子裏麵，響起一陣陣簌簌之聲，數百道黑影，出現在了新安鎮一裏外的密林之中。雖然是夜間行軍，又是深山密林，但是孤騎軍有過針對性的訓練，黑暗和密林，並不能阻礙他們絲毫。
再加上兩個義軍向導，所以行軍的速度極快，不到半個時辰，三百孤騎軍，便已經到了新安鎮境內。
“老大，已經到新安境內了，再往前，便是金人暗哨觀測的範圍了！”
跑在最前麵的李林揮手止住了孤騎軍前進，悄無聲息的做了一個手勢之後，數十道身影掠了出去。
這是白日裏影子派出來的那一批斥候。
斥候的作用除了打探敵軍動向，有無伏兵之外，還有偵查地形，確認暗哨，拔除暗哨的作用，所以，斥候的軍事技能，是所有軍種之中最高的一類，而孤騎軍，李林要求的是，沒一人都必須要能勝任斥候的位置！
斥候出動後，不一會兒，密林深處便傳來了幾聲“噗噗”的悶響。
悶響十分輕微，而且分的很散，持續的時間也不是很長，但是若是仔細傾聽，便還能聽到悶響之後的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夜蟲爬過幹枯的落葉，或者蛤蟆跳進黏稠的腐水坑，或輕或重，或細或綿！
若不是事先有所準備，在這封閉的密林之中，便是李林也會忽略這些聲響。
每一次悶響，便意味著軍刺捅進了一個人的身體，而那窸窸窣窣，則是肢體掙紮或者痙攣時候的觸動，觸動的減弱便是生命的流逝，觸動的停止便是生命的終結！
短短半柱香的時間，悶聲響起了五十三次，東一下，西一下，但是間隔卻都差不多，聽多了，仿佛還能從中聽出一絲韻律來。
這種韻律是斥候們配合之下產生的，五十三聲悶響，便意味著，有五十三名金軍暗哨死在異鄉。
這就是戰爭！
不管是李林，還是這三百孤騎軍，這都是他們經曆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
要說不緊張，那是笑話，當然，這緊張並非是因為害怕，而是執行任務時候的擔心，如果有人失手，讓暗哨叫出聲來，那這一次突襲便前功盡棄了！
等待是最難熬的，特別是懸著心的時候的等待，仿佛能夠看到時間流逝的畫麵。
終於，林子深處響起了熟悉的鳴叫，李林懸著的一顆心終於鬆了下來，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後便往前掠了出去。
經過暗哨監控的區域之後，密林的黑暗，被微弱的光亮抹開，李林帶著三百孤騎軍悄無聲息的從山腰的林子裏麵鑽了出來。
而腳下，三麵臨河，一麵靠山。
河跟山圍成的地方，便是新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