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芮衡自作多情,胡礱還沒有那麼蠢。
雖然他會跟隨齊王裏。這件事本身就很蠢。
與此同時,身在京城的某個人也收到了一封久違的來信。
胡礱這個人暫時還不能動,陸玉均走在路上思考著,朝廷知不知道這裏隱藏著這麼多的士兵?
若是知道,朝廷想如何對付他們呢?
陸玉均拿不準,腳步隨著思維的運轉而放慢了下來,緩緩在不是很清晰的路麵上前行。
突然,陸玉均的耳尖微微一動,空氣中傳過來一絲微弱的聲音,若他剛才道腳步加快一點,恐怕都不會聽到。
腳步一轉,陸玉均向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直覺告訴他必須要去看個明白。
在不遠處的樹叢上,篁辰正運起輕功飛奔而去。
目標,就是血莽幫。
她是去做什麼的?
陸玉均發現她的時候也在想,從再去打探消息,想到破罐子破摔去殺人。
哪一種他都不能確定,隻有一直跟在後麵,隨時準備把人攔下。
篁辰的輕功不如陸玉均,從頭至尾都沒發現陸玉均就跟在它後麵。
在他們上次來過的血莽幫屋頂,篁辰冷眼看著那個住著齊王的房間,渾身的冷氣連蠱蟲都老實得如同死了一樣。
上次放在齊王身邊的白色蠱蟲許是感應到了主人的接近,不似平時的安穩,變得有幾分躁動。
齊王正在看從芮衡那送過來的消息,研究如何利用自己手裏剩餘的勢力來獲取最大的效益。
直到一個細小的嗡嗡聲勾扯住他的神經。
許久沒有犯過的神經敏感突然就湧了上來,齊王的眼神都變得和之前沒有安穩下來時一樣神經質了。
嗡嗡聲在齊王陡然的警覺下不僅沒有停止,反而還突兀地更響了。
一下子扔下了手中的紙,齊王猛然站起,激烈的動作把身後的椅子一下子推到一邊,差點就向後倒去。
齊王緊張無比,腦袋四處亂轉地想要找出嗡嗡聲是從哪裏傳出來的,卻不得其法。
他抖著腳步從書桌後麵逃跑一樣大步走出來,仿佛身後被什麼東西追逐,生怕慢一點就會被追上。
嗡嗡聲因為他離開書桌而小了一些,然而在齊王的耳中,一點都不小。
隻要聲音沒有消失,聲源沒被找到然後弄死,就永遠不小。
他……齊王咽著口水試圖放鬆自己緊繃起來的喉嚨和神經,他現在不能慌,可能隻是普通的蟲子,蒼蠅什麼的……
這種地方,有個普通蟲子太尋常了……
齊王如此安慰自己,盡全力給自己要跳出胸腔的心髒找一個著力點。
屋外,房頂,篁辰順著窗子打開的縫隙,將齊王的所有表現看的一清二楚。
這讓她滿心惡念的腦子不止沒去思考為何齊王會如此懼怕蟲聲,還愈加興奮,感覺自己找到了折磨齊王的一個好辦法。
原因需要去探究嗎?
對她有何意義?
無論因為什麼齊王會害怕蟲子,這都像是老天在幫她,試問一個蠱師的仇人居然害怕蟲子,有比這更可笑可歎的事情嗎?
讓齊王不好過,不就是她最好的複仇方式?
篁辰要殺死齊王的念頭突然就被齊王這個膽戰心驚的表現給擰了個彎,若是齊王知道了,不知道是會慶幸還是悲哀。
剛剛給自己一個安慰,心髒跳動的頻率開始減慢。誰知下一刻,聲音驟然變大,而且像是那揮舞著翅膀的蟲子就在他耳邊一樣!
“!!!”瞬間傳遍全身的悚然使齊王差一點就驚叫出聲,在叫喊即將出口的一刹那,齊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生把驚叫給堵了回去。
不能叫。
不能讓別人聽見。
他害怕蟲子這種事,堂堂齊王害怕蟲子這種事……
決不能有第二個人知道!
決不能……
齊王是齊王,他是皇親貴胄,與生俱來的尊嚴不允許他因害怕而大聲尖叫,更何況是被別人聽到。
哪怕這恐懼讓他的心髒都要被漲滿破開,露出血淋淋的內腔。
篁辰激動的雙眼冒出幽光,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了那間屋子裏,集中在屋子裏的齊王和蠱蟲身上。
以至於根本沒發現,陸玉均就站在她身旁。
陸玉均看看她,又看看來著一個口的窗子,聳聳肩隨篁辰怎麼耍。
說來他是真想不到,居然當初一個偶然的退敵之法,遺留的影響會一直持續到現在。
像是一場報應和因果。
陸玉均抱著雙臂看向齊王。
他目力極好,現在的距離不算遠,他可以將屋子裏的可看到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齊王那張慘白的臉,約莫和在那天戰場上第一次見到蟲子吃人時是一樣的。
不,或許現在更沒有血色一些。
持續累加的恐懼有多可怕陸玉均體會過,在玉虛門的地牢裏他和數不盡的蟲子度過了幾乎是他童年一半的時間。
每一天每一天都在害怕著同一件事,然後那件事重複出現在自己夢裏,驚懼會使人的心神恍惚,心智衰弱,然後瀕臨崩潰。
當其終於出現在自己麵前,一般人會有兩種反應。
一是繼續害怕,更嚴重會怕到精神崩潰從此瘋掉,二是感到解脫。
當然,他本人是第三種。
至於眼前這個齊王嘛……
陸玉均似笑非笑地托著下巴,還沒到足以崩潰的地步,還要繼續在恐懼裏停留很久。
整個恐懼累積的過程,都會是篁辰報複他的最佳時間。
白色蠱蟲始終沒有現身,借著它的顏色作為保護,蠱蟲在文件中爬來爬去,然後在齊王慌張地四處尋覓、背靠書桌試圖尋找安全感時,爬上了齊王的衣服。
並且鑽進了齊王的腰帶。
越來越近了……
聲音……
聲音居然越來越近了……!!!
齊王額上沁出越來越多的冷汗,恐懼折磨著他的心神,幾乎將他的心髒捏成一團肉泥然後再踩在地上,和泥土混合滲入土裏。
齊王咬著嘴內側的軟肉,大睜著雙眼瘋狂在身上、周圍拍打,那瘋狂的樣子,若被人看見了,定要以為齊王已經失心瘋了。
他其實離那也沒多遠了。
陸玉均平靜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