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回心裏奇怪，麵上不敢表現出半分，依然恭謹道：“不知殿下對撫遠軍之事，有何布置？”
有何布置？
齊王先怔了下，而後鼻腔惱恨一般出了口氣。
方才被蟲群的事占滿了腦子，齊王差點都忘了，自己現在正包圍著撫遠軍。
齊王不想認同自己被蟲群嚇破了膽的事實，隻有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開始思索如何剿滅撫遠軍。
方天回來之前就想過，這樣的狀況下，他們該怎樣抉擇。
要剿滅撫遠軍並不容易，置之死地看似對他們有利，同時也有使對方有了“生”的可能。
生死關頭人的戰鬥力往往變得高出往日幾倍，如果他們要想付出的代價最小，恐怕不能將撫遠軍逼得太死。
“先圍著。”齊王揉揉發痛的額頭，顯然和方天回想到了一起去，“讓大營送些糧草來，另外盯緊曹嶸。”
方天回聽了前半句剛要點頭，齊王一說曹嶸，他當時就是一頓。
齊王閉著眼睛沒看到方天回的動作，隻是遲遲沒聽聽到回應，齊王一臉不耐地揚了脖子，陰鷙的視線紮在方天回臉上。
“怎麼，你有什麼意見？”
冰冷的語氣凍得方天回立刻回神，不敢耽擱，開口道：“殿下有所不知，曹鎮守如今……因為侯小姐，有些……”
有些什麼，方天回沒有說，可齊王不會不懂。
“侯瑩又出什麼事了？”齊王眉頭都要擰成一個結了，這個時候事情一遭接一遭，真真是讓人頭痛又煩躁。
方天回調整了一下措辭，回答道：“侯小姐不知怎的，昨日突然發病，吐血不止，而後昏迷不醒。”
齊王越聽越心煩，“突然？你們整日呆在大營，一點矛頭都沒察覺到？！”
疾言厲色，方天回自覺憋屈。
他是整日留在大營沒錯，但他一不是良醫，二不曾進侯瑩所在營帳，能察覺出什麼來？
事情一出反而還要怪他？
難道不應該去找那個柯欽飛嗎？
明明連毒都是他給的！
這話方天回敢想不敢說，隻一撩袍角，跪在地上，認罪道：“是下官疏忽，還請殿下責罰。”
扣頭加下跪，方天回在齊王身邊做得相當順手。
齊王心神不寧的，見方天回認錯認得如此幹脆，再責罵既沒心力又沒理由，幹脆一揮手，“行了！起來說話！”
方天回拱手，“是。”
“侯瑩發病，柯欽飛呢？沒去看嗎？”
起身都沒有拍一拍衣袍上的土，方天回繼續道：“侯小姐發病之後，柯樓主曾去查探，但並未做出吩咐，故而……臣等也不好貿然給侯小姐用藥。”
用錯了把人給治死了，不用齊王，曹嶸就能先把他們大卸八塊。
“回去之後先讓柯欽飛把侯瑩給穩住，告訴他這是孤的吩咐，讓他別再耍什麼小心思！”
“臣明白。”方天回嘴裏說著明白，心裏明白的沒幾分。
柯欽飛對齊王殿下耍小心思？
這個江湖草莽？
方天回不否認柯欽飛心思縝密，加上不擇手段，必能成事。
可事分大小。
柯欽飛能成之事，最多不過一個樓主之位，還有什麼小心思可耍？
方天回因柯欽飛的武功而對他忌憚三分，骨子裏對他這樣的江湖人卻有更多的鄙夷。
連同江湖上的所謂俠客，在方天回眼中都是一樣。
不過以武犯禁的平頭百姓，甚至可能都不如尋常百姓還有個正經營生，江湖人？
會幾招功夫有何用？不還是被人管著，給人充當打手？
方天回內心如何鄙夷柯欽飛，齊王一概不知。他對於柯欽飛暗藏的那點心思，是最近才察覺到的。
齊王最近覺得，柯欽飛經常會違逆自己的命令，而且會以一種聽起來天衣無縫的理由掩蓋過去。
一次兩次尚可，多了，就讓齊王感到怪異了。
柯欽飛想做什麼？
他是在自己的幫助之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榮華，反而不遵從自己的命令？
難不成想再做一次叛徒嗎？
柯欽飛目的為何，齊王不了解，亦沒有去了解的打算。
柯欽飛不過是一把劣質的刀，用完了，隨時可以丟棄。
隻要齊王成功打敗朝廷軍隊，能登上大寶，柯欽飛這般本就上不得台麵的，最後都會被“清理”。
清理，不止有一層含義。
若柯欽飛老實，風雨樓洗白乃至加入朝廷隊伍都不是不可能。
若柯欽飛不老實……
清理，就是真正的清理。
方天回帶著齊王威脅一樣的吩咐回了大營，從門口看去，此時的營中正熱火朝天地調配著糧草，以配合齊王圍剿撫遠軍。
大營中的糧草不多了，還好後方恩恪和寧祜的後續糧草已經在半路上。
方天回算了算，剩下的糧草基本上足夠他們支撐到下一次的糧草送來，暫時不需要擔心。
然而總會有其他事來讓人擔心。
或者說揪心？
方天回都愣了，話都幾乎說不出來。
因為侯瑩被人劫走了。
……“侯瑩被劫走了？！！”
方天回從驚慌失措跑來向他稟告之人口中聽聞這個消息時，腦子裏嗡的一聲。
侯瑩……曹嶸的未婚妻……被劫走了？？
在齊王大營裏？？！
“混賬！你們怎麼看的人？！！”
方天回甩手對著那人的臉就是一甩，寬大的袍袖挾著風甩打在那人的臉上，瞬間就浮現了一片通紅的印子，看著可憐兮兮的。
那人顧不得自己被抽了，慌忙跪下，哆嗦著聲音道：“小的……小的也不知……突然就有一夥人闖進來，而且還是直奔侯小姐的營帳……”
他們試圖阻攔，卻被那夥人給打得傷的傷殘的殘，現在還有人躺在地上，沒被抬回去醫治呢。
“直奔？”方天回腦子何止嗡嗡響，簡直要燒起來。
這分明就是大營裏有內鬼！
不然如何會知道侯瑩在什麼位置？！
“曹鎮守呢？”更讓方天回提心吊膽的就是他，侯瑩失蹤，曹嶸一怒，誰知會發生什麼事？！
那人支吾了一下，方天回厲聲大喝：“快說！！”
那人嚇得頭一縮，閉著眼睛回道：“曹鎮守說，要是他見不到侯小姐，就……”
“就什麼？！”
口水一咽，壯著膽子回道：“就拆了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