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茯夢的認知中,像威遠侯府這樣的世家,難道不是應該如同戲文裏那樣,對此類事避之唯恐不及嗎?
一時間,茯夢不想繼續留在這,想趕快回去,去向師父問清楚。
“夫人,我……該回去了。”
侯夫人也不再對此多說什麼,而是笑道:“茯夢,若是不急,不如在這裏多久一會兒。”
茯夢斷然搖頭,“我還是回去吧。”
侯夫人也不再多留她,送她到了門口,看著茯夢漸漸走遠。
一個婢女走近,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邊,垂首問道:“夫人?”
侯夫人並未回頭,依然望著茯夢離開的方向,“本來是個好孩子。”
可惜了。
如果沒有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就更好了。
茯夢回到鬆院,陸玉均“體貼”的沒去打擾她,給了她一個冷靜下來的機會。
剛剛被侯夫人說破陸玉均與宗鐸的關係,茯夢的大腦有些混沌不清。直到回了屋子,坐在窗邊吹了半天的冷風,她才漸漸理清思緒。
她不相信陸玉均會是天生喜歡男子,她分明記得以前陸玉均還收過姑娘的荷包。
來到京城,茯夢不止一次地聽說人們對宗鐸的議論,其中就有斷袖之癖。
這明明就是宗鐸將陸玉均拐到這條路上的!
茯夢越想覺得越對,越想就越氣憤。
宗鐸這麼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陸玉均原本可以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一個美貌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如今卻全都被一個宗鐸給破壞了!
茯夢左思右想都自問無法接受,她想幫陸玉均,幫她的師父脫離苦海,能夠真正得到幸福。
此時的她方才發覺,每一次和其他人談起陸玉均的時候,下意識避開“師父”這個稱謂的她,究竟潛藏著何種心思。
她想過去和已經是她師父的陸玉均表明自己的心思,但她又自問配不上陸玉均。
茯夢覺得陸玉均應該值得更好的女子,溫婉賢淑,陪伴他一生。
而不是跟那個宗鐸!
在這樣的思想下,茯夢開始不斷出現在陸玉均和宗鐸二人相處的場合中,而且借助自己稚嫩的外表,讓對她格外信任愛護的陸玉均沒有半點察覺。
察覺到了的,自然隻有對她原本就抱有懷疑,她也對之抱有敵意的宗鐸。
宗鐸看著茯夢故作乖巧的臉,身上冰冷的寒意持續上湧,眼神幾乎將人能凍住。
茯夢即便頂著他這樣冰寒的眼神,也依舊在陸玉均看不見的角度色厲內荏地瞪著他。
並且一次又一次將陸玉均從宗鐸的身邊帶離。
茯夢如此做法,甚至好幾次都是在陸玉均和宗鐸耳鬢廝磨之時,打斷了宗鐸不知多少次的好事。
陸玉均還對茯夢極為容忍,一直覺得茯夢這麼做是巧合,沒什麼,多次勸解宗鐸要對茯夢多海涵。
海涵?這怎麼可能是巧合!
宗鐸隻覺得陸玉均對待茯夢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心裏發冷。
自己再海涵大度下去,媳婦都要被人拐跑了!
可巧,茯夢也厭煩了這種暗裏使絆子的麻煩,幹脆先找上了宗鐸。
這一日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陸玉均還沒看見茯夢,不由得有些奇怪。
茯夢在侯府待的也不是一兩天了,又不會迷路,不應該還不回來啊。
因為有些擔心,陸玉均沒有去飯廳,而是出去找茯夢。
就是這麼一找,偏偏就讓他看見了那麼一幕。
宗鐸眸子微闔,以俯視的姿態與站在他麵前的茯夢對峙。
說是對峙其實不大對,應該說是茯夢單方麵想要和宗鐸對峙。
茯夢的表情嚴肅中還有些氣憤,糅合在一起,給人一種宗鐸對她做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一般。
“你為什麼不能自己離開!”
宗鐸背著手靜靜站著,連回答都不屑。
無視一樣的反應讓茯夢更加憤怒,憤怒到忘記了自己以前對宗鐸還有著畏懼。
“你這麼做是不會太自私了嗎!”
“自私?”宗鐸瞳孔一閃,“你才是吧。”
他原本不想對這個小姑娘多說什麼,可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不識好歹。
茯夢:“你說什麼?!”
宗鐸居然好意思說她?!
宗鐸的聲音如同寒冬臘月的堅冰,掉下來都冷冷的戳人,“你不過是對軒鬆心存愛慕,可他對你卻並沒有半點男女之情。”
被正戳中心中痛處,茯夢臉色陡然一變,“你胡說八道!”
宗鐸幾乎要表現出明顯的嘲諷來,“竟然連承認都不敢,你又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承認……
茯夢咬緊了唇,幾乎再用力一些,牙齒就要嵌進肉裏。
“就算你說的是這麼多,可那也不能是你自私的理由!”
宗鐸冷眼靜看,已經完全沒有回應茯夢的意思,甚至轉身就要走。
被如此對待,向來受陸玉均嗬護的茯夢當然忍不得。再加氣急宗鐸不肯鬆口,上前就要拽住宗鐸的胳膊。
而宗鐸無比厭棄地一甩手,茯夢當即腳下一絆,竟將要摔倒在地!
驚呼著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麵,茯夢手忙腳亂之中無力支撐。
以她的身手,原本不至於如此柔弱。可被宗鐸戳穿心思的茯夢已經亂了心神,一時間居然忘記用身法騰挪,隻能眼睜睜放任自己摔向地麵。
更加巧的是,陸玉均恰好就在不遠處看到了茯夢即將倒地的一幕。
足下一點,陸玉均的身形頓時飛掠而出。長臂一撈,就將茯夢已然傾斜的身體抱進了懷中。
一手摟住茯夢的肩將之扶穩,陸玉均皺緊了眉頭看向宗鐸。
“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場麵在宗鐸的預想中從未出現過,此時他竟想不起一點回答的話來。
陸玉均緊盯著他,可宗鐸緊抿著唇,靜靜和他對視,卻是一言不發。
陸玉均不耐地輕嘖,轉頭鬆開茯夢,問道:“你說。”
茯夢也沒想到陸玉均會撞見他們的談話,口中訥訥的說不清話。
陸玉均沒有見到他們剛才談話的樣子,入了他的眼的隻有宗鐸甩袖而走,茯夢跟在他身後被拽倒的場景。
這兩個人幾時牽扯到一起去的?
茯夢為何要扯宗鐸的胳膊?
以宗鐸的性格不應該是會在這種地方單獨會見陌生人的,那今天這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