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年,新氣象
在箭竹山迎來了第二天清晨的太陽之時,整個大薑王朝之中,爆竹聲聲辭舊歲。
尤其是作為整個大獎王朝都城的定安城,爆竹聲相比其他各地,更加熱切,煙花舉天而鳴,一派盛世景象。
人人都在為新一年的到來而興奮,他們載歌載舞,期盼著盛世綿延,一年好過一年。
皇城定安城中,大薑王朝皇帝薑文高坐在金殿之上,殿下群臣俯首,山呼萬歲。
金殿坐北朝南,連帶著薑文也是坐北朝南,垂憐天下。
薑文是大薑王朝第二任帝王,四十年前,便已坐上皇位,今時今日,已經過了四十餘年,他也到了遲暮之時,如今年齡將近七旬。
老則老矣,薑文可不昏庸,大薑王朝開國帝王薑定打下的偌大江山在交給薑文以後,國立蒸蒸日上。
王朝之中,雖不太平,可大薑王朝建國尚短,有很多事情都是難以避免的。
至少在薑文在位年間,整個大薑王朝已經愈發穩定了下來,他國號定文,確實是做到了文治天下,讓天下在短短幾十年間,國力便較開國之前,提升了十數倍。
薑文相信大薑王朝會更加強盛,因為他在三年前,便命令大薑王朝太子薑靖行監國之舉,代替他治理天下。
三年時間,薑靖的所作所為,薑文都看在眼裏,薑靖不愧是他看中的太子人選,不論是文治還是武功,皆遠勝於他的其他子嗣,三年時間的治理天下,整個大薑王朝,竟然愈發的欣欣向榮。
所以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他操心,接任大薑王朝四十多年,薑文從來沒有覺得有一刻是向這三年一般,真正的享受了一番帝王待遇。
人已老,就容易感傷。
坐在皇位之上,聽著定安城中的聲聲爆竹,薑文布滿了皺紋的臉上露出了一縷濃鬱的微笑,他環視殿中群臣,輕聲開口,中氣已經不足,“眾愛卿,平身!”
殿下群臣聞言,在大殿前方一幹重臣的帶領之下,站起身子,弓腰垂頭,憐聽天子的教誨。
薑文的視線緩緩抬起,透過大殿,望向皇宮外的定安城,望向定安城外的天下,他站在人世最高處俯瞰出去,普天王土,似乎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許是察覺到了天子的失神,善於溜須拍馬察言觀色的禦前太監往前一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大殿之中,群臣緘默不發一言,有很多遲暮老臣在這個時候甚至是閉上了眸子,打起盹來。
按照以往的慣例,接下來便會是一場君臣對奏,他們這些老奸巨猾之輩,一向是不屑於去湊這份熱鬧的。
隻是今天一反常態,朝中那些年輕一些的幹臣,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也同他們一樣保持著沉寂,不發一言。
薑文的視線慢慢從遠方收回,再次定格在殿中群臣身上。
從前往後,他的視線掃過大殿之中的每一個人,那些人,有很多是同他年齡相差不多的老麵孔,但更多的是一些新麵孔,這些新舊麵孔,此時皆是麵露恭敬之色,屏氣凝神,靜靜的聽候龍椅之上天子的吩咐。
他確實是老了,僅僅是視線掃過殿中每一名臣子,雙眼之中就出現了一種強烈的酸澀感。
酸澀感讓他不得不閉上眸子,可眸子一合上,竟然就睜不開了了,輕微的鼾聲響起,難免讓殿下垂耳傾聽的群臣有些尷尬。
好在禦前太監也發現龍椅上的天子睡著了,他隻好高喝了一聲“退朝”,然後便注視著群臣退去,一幹紅紫公卿躬身而退,如同春日水麵初漲從上往下澎湃而來的平河浪潮,聲勢不是多麼浩蕩,可氣勢驚人。
深夜,萬籟俱寂,偌大的皇宮之中,除了侍衛巡視而過傳來的錚錚鐵甲之音,再也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響。
大薑王朝皇帝薑文的寢宮之中,皇後端坐在床頭,薑文的腦袋輕輕的依靠在風韻猶存的婦人那雙豐腴的大腿上。
“靖兒長大了,這三年來處理國事是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板有眼,將我大薑王朝交到他手中,我就真的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遲暮近風燭殘年的薑文像普通人嘮家常一般的開口說道。
那名婦人聞言點了點頭,她的手輕輕的拂過薑文的麵孔,當初她剛入深宮之時,薑文年紀不過四十,而她才十七,沒想時間竟然過的這麼快,轉眼之間,薑文便衰老到了這種程度。
婦人當年嫁入宮中雖然不願,可後來也就真的死心塌地的對待薑文了。
她對薑文的好,薑文都知道,所以在她為他誕下了一子以後,薑文就將她封為了皇後,讓她享盡天下殊榮。
而且就連她誕下的那一子也分外受薑文的恩寵,六歲那年,便被冊封成為了太子。
那個孩子正是薑靖,而這個女子,則是薑靖的母親蔣茹,尊為大薑王朝一國之母。
薑文真的是老了,一不說話,他就會犯困,枕著自己妻子,也是大薑王朝皇後蔣茹的腿,他便不停的說話,這樣的話,他就能夠看自己最心愛的這個女人更多一些時間。
他不停的開口說話,蔣茹就一直靜心傾聽,時不時的應上一句。
他們兩人有的時候會聊薑靖,但更多的時候,則是回憶他們的當初。
蔣茹怔怔的望著自己摟著的這個男人,突然嬌笑了一聲,“皇上,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是在禦花園那次吧!”薑文沒有絲毫遲疑的便開口說道,顯然他對和蔣茹之間發生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輕輕的點了點頭,蔣茹眼眸迷離,“那一次,我被家中送進皇宮參加選秀,不小心便在禦花園中迷了路,那個時候,是我第一次見到皇上您,您身著華服,手搖折扇,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當時我差點摔倒,是皇上你及時拉住了我,不料卻被我當成登徒子,大罵了一頓。”
蔣茹的訴說,讓薑文的臉上浮現出極為濃鬱的笑容,“是啊!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當時你的嘴巴是這樣,眉毛是那樣。”
他擠眉弄眼,逗得蔣茹發出一陣嬌笑。
不過隨即,他便發出了一聲長歎,“當時你還給了我一拳,力氣可真是大,我心口足足疼了半個月。”
薑文眼中露出緬懷之色,“茹兒,現在我就是讓你再打一次,你也不舍得打了吧!”
“不舍得,不舍得!”蔣茹淚流滿麵。
她低下自己的腦袋,放到薑文的臉上,薑文枯槁的麵孔硌的她生疼,但是她卻完全不在意,臉上露出的表情除了幸福,還是幸福。
薑文的雙眼在蔣茹俯身而下的時候,就緊緊的閉了起來,這一閉,便再也不曾睜開。
剛步入定文四十一年的第二天,大薑王朝之中便傳來了一個舉國同悲的噩耗。
開創了定文盛世的大薑王朝第二任皇帝薑文,榮登極樂。
新一年之始,本事春回大地,萬物複蘇之時,整個大薑王朝上下,一片縞素。
與此同時,一名已經監國了三年的年輕人在天下所有人的矚目之中,褪下了太子蟒服,轉而穿上了整個大薑王朝之中最珍貴,最華麗的衣服。
龍袍加身,君臨天下。
那一年,大薑王朝新帝薑靖年僅二十四歲,他坐上龍椅,登基稱帝,改國號為靖武,史稱靖武元年。
而在大薑王朝新舊兩帝更替之時,江湖之中也再起刀兵。
被正道擊敗蟄伏了數百年的魔道卷土重來,把整個江湖給鬧的烏煙瘴氣,他們燒殺搶奪,無惡不作,一度的想要奴役整個江湖,覆滅天下蒼生。
然而這些事情,離丁牧還是有些遠,此時的丁牧正在劉婷依依不舍的眼光之中,慢慢走下箭竹山。
舊年已過,新年已至。
這一年,丁牧十六歲,武道修為一品。
在燕州東北方,有一座靠近湖州的城池,城池不大,卻有一個極其響亮的名字,叫做飛燕城。
作為連接燕州和湖州兩地的一處城池,每天都會迎來送往不少江湖中人。
江陵燕三州雖然曆來都是江湖的邊沿,可不乏很多的江湖中人想要前往富饒安寧的江陵燕三州遊逛,當然也不缺江陵燕三州中的江湖人想要前往更為廣闊的江湖中長長見識。
這些南來北往之人所要經過的必經之地,便是飛燕城。
這一天,飛燕城迎來了一位身著淡藍色衣衫的年輕人,年輕人身上雖然不曾攜帶任何利器,可一身氣度卻是非凡,若不是他那略微有些佝僂的脊背將他襯托的不倫不類,指不定很多人都會把他當做世家子弟。
年輕人進入飛燕城以後,便找了一家生意還算紅火的酒樓,走進酒樓以後,他便找了一個稍微靠近中間的位置做了下來。
這樣的位置雖然很少人會選,不過卻有一個好處,坐在這裏,能夠耳聽四麵,眼觀八方。
隻是往那裏一坐,保證你能夠聽到來來往往江湖中人談論的所有事情。
年輕人便是丁牧,做了大半年龍威鏢局中的鏢頭,走南闖北,一些實用的技巧他自然全都知道。
從寧州箭竹山出發以後,丁牧便沒有絲毫耽擱的路過了河州,定州,跨越了定江,而後經過了湖州,終於回到了江陵燕三州中的燕州。
離開了江陵燕三州三年多的時間,丁牧並沒有魯莽的直奔陵州州城廣陵城,反正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他幹脆在燕州東北方的飛燕城暫作休息,順便打聽一下江陵燕三州這三年來發生的變化。
可是不打聽還沒有什麼,這一坐下來,雙耳之中聽到的消息,便讓他的臉色一變,瞳孔微縮,身上隱隱有殺機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