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情不知何起

王恪的日子在旁人看來是極為愜意的,同學的敬佩,老師的寵愛,還有美女的陪伴,他自己也覺得這種生活很是不錯,除了兩隻讓他不堪其擾的麻雀。

林輕舟就是最吵的那隻麻雀。

王恪這麼說,林輕舟肯定會覺得很冤枉,因為他每天無非不過就是在王恪耳邊宣揚一下作為一名職業台球手的好處罷了,次數雖然多了些,但也沒到王恪所認為的喋喋不休的程度。

“大哥,拜托你別說了,你的這些話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宿舍裏,王恪不斷的討饒道:“今天一天,你已經把這些話都已經重複了不下五次了吧?你說得不累,我聽的都累了。”

“來來來,我看看他的嘴皮子磨薄了沒有?”一旁的李壯很想幫幫王恪。他也覺得林輕舟這些天聒噪的過分,不要說王恪,就連宿舍裏的其他幾個哥們現在都對他和王恪敬而遠之了。大家都是受不了林輕舟這張嘴,深感王恪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卻又愛莫能助。

“閃一邊去。要不然我先和你聊聊?”林輕舟一句話就把李壯給嚇跑了。

李壯也是怕了,最近兩天除了折磨王恪之外,隻要一閑下來,比如王恪借尿遁的時候,林輕舟就會不停的旁敲側擊,想要從他這裏打聽到關於他父親的一切。一開始李壯還會說一些,可是到了後來,他也實在受不了林輕舟這股纏人的勁頭,對他敬而遠之了。

“我們現在是學生,要以學習為重,不應該想其他。”王恪隻能拿這個敷衍林輕舟,他不敢讓林輕舟知道自己其實也有些心動,否則的話他一定會變本加厲。

這樣的戲碼早已不知重複了幾回,林輕舟完全就是駕輕就熟,張嘴就來,“你聽我給你講,你現在咱學校算出類拔萃的沒錯,可是放在全縣呢?全市呢?你知道就縣城一個中學,成績比你好的得有多少人?就算你在這些成績頂尖的人裏依舊是最好,即便你以後考取了最好的高中,上了最好的大學,就算你是碩士、博士了又能怎樣?是不是還是得吃飯,得養育子女、孝敬父母?要想做到這些,你就得工作,就得賺錢,這樣和你現在就去做職業球員又有什麼區別?一樣是賺錢養家糊口。所以呢,不論你的人生選擇走怎樣的道路,最後都是殊途同歸,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盡早走上職業體育這條路?”

這就是最折磨人的地方,林輕舟一直在重複這些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換了是誰,聽一次可能會覺得有些道理,聽了第二次就都絕不會想再聽第三次,更別說一天就得聽上無數次了。

“哥誒,我求你了行不行?”王恪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你說的都對,都有道理,可是我還想在學校學習知識,充實自己呢。”

“哈哈!”林輕舟冷笑了一聲:“充實自己不就是為了有能力找工作?你本來就具有了別人所沒有的能力,為什麼不及早利用起來,反而舍近求遠?”

說到這裏,他一抬手阻止了想要開口的王恪:“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在國內的學校所學到的那些隻能說是知識,而不是能力!換句話說,你大學畢業以後隻是往腦袋裏裝了一些根本沒用的東西,想要謀生,還是得靠其他東西,這些都是無數人血的經驗和教訓!想要提升自己的能力,社會才是最好的大學,才是鍛煉你的熔爐!”

王恪就反駁他:“那你說我們為什麼還要上學?”

林輕舟仰天打了個哈哈:“那是因為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他們必須屈從於體製,做製度的奴隸,如果他們不按部就班,千篇一律的活著,他們就沒有活路!可你不同,相信我,你和大多數人都是不同的。”

林輕舟不再勸他,而是反問了一句:“你或許覺得自己年紀還小,可是你有沒有問過自己,這輩子你準備怎麼過,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你是想過要與眾不同,還是庸庸碌碌,麵目模糊?”

王恪徹底呆住了,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的腦子很好,從小成績就出類拔萃,當然知道人過留名,雁過留痕,如果說他人生的目標就是和林輕舟說的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的話,那他肯定心有不甘,他從小努力鍛煉身體,想盡辦法鍛煉眼力、練習左手又是為了什麼?

你要的是什麼?王恪真的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對成年人來說都足以振聾發聵的問題,迄今為止,王恪做任何事都很少有明確的目的,他就是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事去努力。隻是,誰的人生能夠沒有夢想?可以說,當這些成為一個問題橫亙在麵前,絕對極具迷惑性。

凡事就怕認真,更怕較真。

現在的林輕舟就有些較真,坦白的說,少年的林輕舟說話過於直白,做事不計後果,甚至有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是對王恪走上台球之路,卻是一個極好的導師和引路人。王恪現在正在一個岔路口徘徊,也的確需要有人給他當頭棒喝,讓他好好想清楚。

如果要走職業之路就必須趁早,如果不走,那就果斷放棄,不要拖泥帶水。

“當然了,知識還是要學的,但是知識一定要在學校裏才能學到嗎?年輕人,請你把眼光放的長遠一些!”林輕舟老神在在,語重心長的說。

李壯看著他的樣子,幾乎又笑出聲來,被林輕舟瞪了一眼,嚇得急忙捂上了嘴。

“你說再多都沒用,我爸是絕對不會讓我棄學去打台球的。”王恪此時的心中矛盾至極,他不想反駁,又不願就此屈從林輕舟的意誌,一發狠,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下林輕舟算是被狠狠將了一軍,無話可說了。隻要一涉及到大人,任他口才再天花亂墜,少年的身份擺在那裏,始終是無能為力。

對林輕舟來說,王恪父親的態度根本無需去猜,那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

終於能夠清淨一會兒了,王恪躺在床上,腦海裏浮現出簡浵的如花笑靨。

年少而慕艾,雖然懵懂,但同齡的異性對少年總是最具吸引力,更何況簡浵的容顏還那樣的出類拔萃,不知不覺間,王恪對她的感覺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但不再排斥,想要躲著她走,反而很想和她親近一些。

而簡浵對他也顯得不再那麼刻薄。現在的兩個人,已經能夠像普通的同桌一樣在課間把頭湊在一起有說有笑了。

這種變化讓王恪很困惑,更讓他不自然的是,他現在每天甚至都有些期盼看到簡浵,隻要看到她,他的臉上總是不自覺的就掛滿了笑容,就連簡浵凶他,他都覺得心裏甜絲絲的。

這種很奇妙,很美好,甚至還很幸福,王恪不禁在懷疑,這是不是就是林輕舟所說的“好色”?

在少年的內心裏,好色是一個極其不好的詞彙。他很不喜歡自己變成一個“好色之徒”。

每天的清晨,少年早早等在教室裏,等著簡浵從外麵進來,坐在自己身旁,在自己耳旁像隻小麻雀一樣嘰喳不停。他感覺得出來,快樂的不止他一個人,在這個過程中簡浵也很快樂,並且樂此不疲。

不過王恪現在心裏並不快樂,而是隱隱有些不安,因為就在今天,他又惹簡浵生氣了。

時間回溯到今天上午……

“同學們,入學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對大家這次的成績,我感到很滿意,因為它比較真實的反應了同學們的水平和相互的差距。”姓簡的老頭依舊笑眯眯的站在講台上說著,說完還特意朝王恪和簡浵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到這大有深意的一眼,王恪瞬間就察覺到有些不妙,果然,接下來公布的成績瞬間讓他感覺自己的天空烏雲密布。

“王恪,579分,第一名!”

“簡浵,578分,再次屈居第二!”

……

屈居?還再次?

王恪很有一種衝上去把老頭碎屍萬段的衝動,作為一名資深的人民教室,為人師表,他到底會不會好好說話?

這種感覺自從入學以來王恪已經有過了很多次,他懷疑這老頭根本就是在成心在他和簡浵之間挑撥離間,長此以往,你讓他和簡浵還怎麼愉快的相處,還有玩耍?

正在用吃人的眼神瞪著講台上的某人的王恪突然感覺道一股冷意從自己的身側傳來,這股冷意很是鋒銳,大有吹毛斷發之感。

他緩慢的轉過臉,不出意料,果然看到剛才還和他笑語宴宴,綿綿春風的簡浵正瞪大到了極致的剪水雙瞳正死死的盯著他,滿溢著憤怒,繼而又有委屈開始蕩漾,最後竟慢慢閃動起了淚光。

“你說,為什麼又是這樣?”

非常冷冽的質問。

“姑奶奶,咱倆的成績本來就差不多……”王恪剛剛張嘴,看到簡浵精致的小臉上已是淚痕宛然,他的心髒一陣緊縮,急忙認輸,“好了好了,我錯了,我該死還不行嗎?下次,下次我一定考的比你少就是了。”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再說了,姑奶奶我還需要你故意讓我?你給我說清楚了,為什麼又是比我多一分?”簡浵抹去淚珠,開啟了連珠炮模式。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早知道我就故意做錯一題了。”看到簡浵怒氣更甚,王恪的聲音已是幾不可聞。

“嘟嘟囔囔的說什麼呢?一點都不像個男人!”此時的簡浵已經再次高傲的揚起了臉,“你以為我是那麼小氣的人?我隻是見你每天玩的時間比學習的時間都長,成績卻幾乎就趕上我了,因此而不忿罷了。”

“是是是。”王恪的臉上陪著笑,心中卻暗暗在想:你本來就很小氣!

簡浵依舊不依不饒,“你說說,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王恪無話可說,心中卻忍不住在想,原來她生氣的時候也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