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風清涼如水,吹在身上很是舒爽。
“今天晚上星星很少,不知都到哪兒去了……記憶中被愛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簡浵今天晚上的心情就是很好,她一個人站在教室外麵的樓道裏,探出頭望著漆黑的夜空,很歡快的小聲哼唱著。
她有一種預感,覺得今天晚上一定會有某種不一樣的事情發生。
簡浵有一個愛好,她喜歡學唱這些年代已經很古老、古老到很可能是那些牙都該掉光了的人才知道的老歌,她覺得這些歌的歌詞才有味道,旋律也很好,而且沒有別的人會唱——或許這才是關鍵?
思念苦無藥?這世界上又有什麼人值得自己思念?要思念也是別人思念我才對。小姑娘驕傲的想著,卻又忍不住想起了王恪。
“見鬼!”簡浵狠狠的揮了揮小拳頭,似乎是要把王恪的麵容從自己的腦海裏驅逐出去。
“這是什麼歌呀,真好聽。”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她嚇了一大跳,幾乎從欄杆上翻下去。
“要死呀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來?”簡浵使勁錘了王恪一拳,“是本姑娘唱的好聽!不信你用你那破鑼嗓子唱一唱?”
“是是是,我就不獻醜了。”王恪很是委屈,他本來是準備避開簡浵的,可是她就站在他下樓的必經之路上,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過來。
現在是晚自習時間,走讀的同學都已經回家了,隻有他們這些住校的學生還在教室裏自學。說是上自習,學校的目的無非就是把他們擊中在一個能夠看管到的場合,以免在學校不知情的情況下出什麼亂子,是不是學習,全憑自覺。
王恪覺得學校完全是多此一舉,宿舍也有負責管理的老師在,即便有人約架也是放學後偷偷摸摸的在操場上找個黑暗的角落,和上不上自習仔細根本全無半點幹係。製度就是製度,執行起來的效果則是另外的事情,王恪總有一天會明白這就是社會的現狀,當然不是現在。
而學校主要也不是怕他們打架,都是小孩子,打架最多也就是三拳兩腳的事,操刀上的可能性畢竟不是很大,這個製度設立的根本目的其實是生怕這些少男少女們做出什麼讓大人們措手不及的事情來,畢竟在這個瘋狂的時代,就連小學生都已經知道送辣條來追女孩子了。
所以上自習的時候雖然偶爾也會點名,但老師們大多數時候注意力還是放在了簡浵她們這些女孩子身上,至於男孩子們,隻要有同伴能說出個合理的去處,比如去排泄米田共之類的,老師也不會太過較真,非要讓他馬上出現在麵前——除非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某個女生。
實際上晚自習點名的時候並不是很多,老師也有自己的生活要忙,大多數時候看著同學上自習這件事就會交給簡浵她們這些班幹部來完成——現實就是,有了製度在上麵頂著,學校實際的管理工作就可以鬆散一些,當然這也是因為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所以沒有誰會去關注一所學校的日常。
之所以說這麼多,是因為作為班長,在上晚自習的時候,簡浵的權力還是很大的,如果有同學想假借上廁所之名偷偷的溜出去,隻要被她看見了,都必須得畢恭畢敬的來報備一番,如果沒有被她看到,而老師今天也不會來點名的話,那麼恭喜你,你就可以放心的去玩耍了。
王恪的本意自是想溜,隻可惜現在卻無路可逃,他甚至懷疑簡浵就是故意在這裏等他一頭撞上來。
開學有一段日子了,穩定下來以後,李壯就不肯好好在宿舍呆著了,三天兩頭的往家跑,出奇的,李文斌居然沒有把他攆回來,而是選擇了默許。
王恪並不知道,原因其實就著落在他身上,因為每次李壯回家的時候都會磨著他一起,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甚至向簡老頭謊稱王恪是他們家的親戚,據說老頭子還向李壯的家裏驗證過,不用問,李文斌肯定是幫兒子圓了這個慌。
在李文斌心裏,李壯這也不算說謊,一個徒弟半個兒,現在他已經把王恪當成是自己的徒弟來對待了,而他所傳授給王恪的,就是台球技術,還有一些他自己的經驗。王恪並不知道,李文斌的悉心教導對他來說是多麼寶貴的機會,而他練習所使用的球杆,也是李文斌最寶貴的收藏。
有了這個幌子,王恪這幾天幾乎每天都往李壯家裏跑,而且已經登堂入室,不僅如願見到了斯諾克台子,而且每天都在這個案子上練球。沾了他的光,自家的二樓對李壯來說也終於不再神秘了,而且父親捎帶的還會指點他幾下,這要放在以前,李壯是想都不敢想的。
幾天下來後,王恪已經深深被台球的魅力所吸引,無法自拔了。
簡浵不知道王恪每天都在一本正經的練習,在李文斌一切都要標準化的嚴格要求下他其實非常辛苦,有時候一個出杆的動作就得不停的做上近千回,甚至他每天還得練習用不同的姿勢單腳站立,因為李文斌說這樣提高他出杆時的穩定性,王恪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有用,隻要是李文斌說了有用,他就會一絲不苟的去練習。
在王恪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形下,他的技術正在朝著職業的水準飛速挺近。但是對王恪來說,職業斯諾克對他來說還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他會這麼認真的練習,完全是因為自己喜歡。而他並沒有讓李文斌失望,表現得的確就是個天才。
簡浵更不知道這時自己和王恪其實已經走在了兩條近似平行的線上,她還是站在一個學生的角度,覺得自己身為班長,就有義務教育班上的同學學好,更何況王恪還是班上的學習委員。
學習委員,肩負著極其神聖的職責,要成為所有的同學學習上的榜樣,可王恪是怎麼做的?一上晚自習就逃跑,簡浵覺得,除了掛在那裏的升學成績,王恪在任何方麵都是不合格的,因為他每天就隻知道玩。
是的,簡浵覺得打台球就是在玩,她都想不明白王恪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勁頭。而她今天晚上確實是在這裏專門等王恪的,目的就是把他攔住,好好的說教一番,讓他警醒。
至於自己為什麼如此關注王恪,害怕他學壞,簡浵覺得當然是為了讓他做一名稱職的學習委員,不要給同學們做壞的榜樣,這是自己作為班長的義務,絕對沒有其它原因。簡浵就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豆蔻年華十三四,小姑娘已經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她承認王恪對她來說很特別,但她覺得那是因為王恪恰恰是她有生以來碰到的第一個比她成績還好的男生,還總是無視她。其實簡浵心裏隱隱約約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隻是不想承認。
這全都是王恪害的。想到這裏,簡浵就有些咬牙切齒,“你幹什麼去?知不知道作為班幹部要以身作則?”
“又不是我自己想要做這個班幹部的,麻煩班長大人您把它給其他人去做好了。”王恪說的是真話,他們這第一批班幹部是簡老頭指定的,說了不稱職再換。王恪是個喜歡自由的人,不願意被束縛,可是自從當了這個學習委員,他總覺得不管老師還是同學,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讓他很不自在。
“你以為這是在菜市場買菜呢還討價還價,你既然不想當,當初為什麼不拒絕?再說了,你以為是根蔥就能當學習委員?”簡浵覺得王恪就是在最近才變壞的,剛開學的時候他還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的他多好欺負呀,也不像現在這樣油嘴滑舌。
敢情我還是根好蔥!
王恪有些哭笑不得。王恪有自己的正當理由,當時答應是因為他確實想幫班集體盡自的一份力,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偏偏他又不能對簡浵說“我那個時候也沒想到自己得每天出去練習台球”這樣的話,因為那樣她更會說自己不務正業了。
“要不班長大人您把我這個職務兼上算了。”王恪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絕好的主意。
“你是不是故意嘲笑我?我是咱們班學習最好的人嗎?”沒曾想,簡浵一下就炸毛了,眼眶都紅了起來,“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根蔥看待?你給我說清楚了,我哪裏長的像蔥?”
簡浵之所以這樣的情緒化,就是因為她看重王恪對她的看法,可惜王恪不懂。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已經發育的很不錯的身材,的確是沒有哪裏像蔥的。可是自己本來也沒這個意思呀?
“看什麼看,現在才發現人家好看?”簡浵看到他這個樣子,又覺得眼前這個家夥呆萌的很可愛,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
少女破涕而笑的這一瞬間,的確是最美麗的風景。
女孩子真是奇怪,剛剛還跟隻獅子狗似的想要咬人,現在卻又溫順的像隻綿羊。王恪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覺得掛在簡浵臉上的那一滴為她平添了幾分美感的淚珠挺礙眼的,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是內疚嗎?王恪不知道。不知什麼時候,仿佛不受自己控製一般,他就伸出了一根指頭,朝著那滴淚探了過去,想要把它從她絕美的容顏上抹去。
簡浵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看到王恪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她卻如同癡了一般動也不動的站在那裏,看著那根指頭不斷的向自己靠近。
終於,在那根手指將要觸及她的肌膚的前一秒,簡浵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就在閉眼的瞬間,她的眼神迷離得讓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