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就連周子生都開始說起來道歉的話來,我實在不想再聽,因為每一句都像是鋒利的匕首,將我的心紮得千瘡百孔。
我漠然地叫住周子生,用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說道:“夠了,別說了,先帶我去學院吧。”
這話一出,眾人俱是詫異地望向我,周櫻格更是怒氣騰騰地罵道:“苟懷祖,你是不是瘋了?!”
我無奈地牽了牽嘴角,“我很感謝你告訴我真相,但假如我不去當這個冤大頭的話,等待著我們所有人的也都是一死。是大家一起等死,還是用我一個人的死換你們大家的活,這也是我這麼些天裏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麼?”誰也沒有想到,靈雨會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懷祖哥,你真的要扔下我麼?”
我不敢去看靈雨的眼睛,因為隻是看上一眼,我的心就疼得發顫。
“靈雨,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你其實早就已經猜到了,不是麼?”我心虛地移開了目光,求助地看向小胖,希望他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我勸說靈雨。
可他最終也隻是愛莫能助地看了我一眼,便歎了聲氣,走開了。
靈雨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眼淚在她的眼眶裏打著轉,她用近乎乞求的聲音說道:“懷祖哥,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你這一去就永遠也回不來了。所以請你原諒我,我不可能在知道這件事後任由你去送死。”
不顧周圍有旁人在,靈雨死死地拉住了我的衣袖,就好像這樣就能留住我一樣。
可其實不論是我,還是她自己,都清楚得知道,這件事情絕非是幾滴眼淚,幾句挽留的話所能改變的。
我強忍著心中的留戀,近乎絕情地將靈雨的手掰開,朝著周子生道:“現在就走,立刻,馬上!”
我跟在周子生的身後,飛快地坐進了車裏,全程都不敢再多看靈雨一眼。或許,我的決心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堅定。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來到了華夏學院,還是和之前一樣穿過廣場,拾級而上,可心境卻已經是全然不同。如果說之前還有著隱隱的期待的話,那現在這期待已經盡數燃成了灰燼,成了一片死灰。
傅秋芸的辦公室在學院的最頂層,周子生帶著我坐著專屬的電梯,一路上行來到辦公室外。
“懷祖,我就隻送你到這裏了。”周子生欲言又止,但最終也隻是這樣說道。
我冷淡地應了一聲,連敲門的步驟都省去了,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傅秋芸正坐在辦公桌後批閱文件,她難得地將頭發披散了下來,看上去竟有幾分和藹。
聽見開門的聲響,她似有預料地抬眼朝著我看來,淡淡地說道:“來啦,自己坐吧。”
我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地問道:“傅院長,你找我過來是想說什麼?”
傅秋芸放下筆站了起來,聲音柔柔的,與先前幾次見麵時候的態度判若兩人。她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的風景,若有所思地說道:“叫我阿姨吧。”
我神情一怔,不解地望向她,她卻兀自說了起來。
“我和你父母認識的那一年,也是和你這麼大的年紀。不論是和你母親,還是和你父親,我們都是絕佳的合作拍檔。”
沒想到傅秋芸竟然是認識我父母的,我的眉頭一下蹙了起來,“你還知道些什麼?”
傅秋芸背對著我,陷入了回憶裏,“全學院的人都知道,你的父親深愛著你的母親,我自然也是知曉的。可我始終想不透,不論是身世背景,還是資質,我都在你母親之上,為什麼你父親的眼裏始終沒有我。”
“你找我來就是想說這些麼?”我冷冷地問道。
傅秋芸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你父母是在你和你弟弟出生的那一年一起離開的學院,那一年學院裏發生了好多事,你父母的離開也被說成了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我的父母離開學院以後,傅秋芸還與他們保持著聯絡,雖然書信是寫給我母親的,但其實傅秋芸真正想要知道的還是有關我的父親的消息。而她也是當時學院裏唯一一個堅信父親沒有做出欺師滅祖的事來的人。
誠如他親自為我取的名字。
懷祖,懷祖,顧名思義,取的是何意一目了然。
但當時學院內一直分為兩個派係,即便是傅秋芸所在的傅家在,明知我父親沒有背叛組織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站出來為他說上半句話。
在我和小胖被交到爺爺手中的那一天,我的父親也在與須毋的大戰中犧牲。知道這件事的人除了我母親外,還有一人便是傅秋芸。
但當傅秋芸將這一切告訴自己的丈夫時,他的丈夫,也就是周子生兄妹的父親卻認定了我的父親是畏罪自殺,說什麼犧牲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犯下的罪行罷了。
傅秋芸娓娓道來,她背對著我,我卻像是能看見她臉上自責的表情。
“這些年裏我也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你,也曾試圖阻止你接觸到陰陽師這一行。可當我知道羞女的寶藏最終被你獲得了以後,我終於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命裏注定。”
傅秋芸緩緩轉過身來,將一枚帶血的銅錢交到我的手中。
“這是你父親當年驅邪祟所用的赤銅錢,也是他認識我以後送給過我的唯一的禮物。”傅秋源看著那枚銅錢,嘴角竟是露出了戀慕的笑意,“現在我將它歸還給你。”
銅錢上還殘留著傅秋芸掌心的溫度,我的手抬起又放下,最終還是道:“這枚銅錢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傅秋芸淡笑搖頭,“你忘了我說的了麼?這是你父親當年用的法器。再過幾日你便要去與須毋一戰了,我希望你講這枚法器帶在身邊,許能為你所用。”
我顫抖著手將銅錢接了過來,那銅錢安靜地躺在我的掌心,散發著微弱的赤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