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手忙腳亂的往前衝,但兩人隔著三四米的石階,又被化紋龍扔在地上的背包一絆,他一個狗搶屎撲倒在石階上,眼睜睜的看著化紋龍一躍而起,跟撲上來的活屍糾纏到了一處!
化紋龍存了拚命之心,手上的卡簧電工刀不光奇準無比,而且力道大得驚人,一刀刨下去,不偏不倚,正插在活屍的腦門中間,身子順勢撲進了活屍懷裏。
活屍淒厲的大吼,一口向他脖頸咬去。
誰知化紋龍身子一蕩,翻身騎到了活屍背上,一手緊扣它脖子,一手扳住電工刀往後拖!
活屍瘋狂甩動身子,想反手去抓化紋龍,可它手臂無法倒轉,反被墜得身子連晃!
石階狹窄,哪禁得住他們翻騰,眼看一人一屍就要摔進深淵。
楊樹林大急,手腳並用,瘋了似的往上衝。
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活屍一腳踩空,身子歪斜,呼的一下摔進了深淵!
“四哥!”
楊樹林撲在石階邊沿,伸手去撈,卻隻撈了個空。
活屍厲吼著,四爪亂抓,想扒住石壁,可下落之勢甚急,又有化紋龍墜在身後,哪能扒得住,利爪撓得石屑紛飛,與化紋龍一起滑進了黑暗之中。
楊樹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消失,眼睛頓時一酸,眼淚控製不住的湧了出來。
“四哥……”
剛才他還懷疑化紋龍貪財怕死沒義氣,可怎麼也沒料到,一轉眼,就是這個猥瑣、貪財,總添亂的家夥,竟拿命替他和劉山宗趟出了一條活路!
不可否認,這家夥身上缺點很多,實在不怎麼招人待見。
可至少有一點楊樹林冤枉了他,他很重義氣!
怕死是人的天性,死到臨頭,拿兄弟擋槍墊背的人多了去了,豁出命來替兄弟開路的人卻少之又少,就算明知往前往後都難免一死,但真有膽子往前撲的,又有幾個?
想及化紋龍猥瑣的笑臉,楊樹林隻覺胸口憋悶,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想嚎又嚎不出聲來。
因為化紋龍那上不了台麵的做派,他不願叫化紋龍四哥,逼不得已叫兩聲,也沒個好氣。
而今天,他算是發自內心的叫了出來,可化紋龍,卻再也聽不見了。
楊樹林狠狠一拳砸在石階上,指節磕得皮破血流,他卻絲毫不覺。
但屍魔卻不給他難過的時間,他們這麼一耽擱,屍魔離他們就隻剩五六十級台階。
劉山宗拎起他丟下的棺材板,另一手抓著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來,沉聲喝道:“走!”
楊樹林身子一震,清醒過來,回身撿起了化紋龍丟下的背包和長刀,咬牙向上猛衝。
他一口氣竄出數十級台階,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不是他沒勁了,而是前方現出一個石台,台邊洞壁上,露出三個隻有半人高,寬有一米多點的洞口。洞口四周顯然被人工修整過,但並沒砌磚,裏麵黑漆漆的不見光亮。
他心裏又驚又喜,喜的是果然天無絕人之路,驚的是不知該選哪一個。
劉山宗此時追了上來,見狀也驚疑不定,墓室頂部留有通道還可以理解,那是給墓主成仙之後所走的天梯,但這可不是三生門,怎麼會有三個洞口?
此墓詭異難測,遇到的一切都違背了常理,一步行差踏錯,他們就可能死在這裏。
但屍魔緊追而至,時間不允許他細想,探手一試,中間的洞口隱隱透著風涼,劉山宗一推楊樹林:“就這個了,快,包不要了,累贅!”
楊樹林本想把化紋龍的背包帶出去,但想進這洞穴明顯要用爬的,一手拿刀一手拖著個背包肯定爬不動,隻能把背包丟在洞邊,一頭鑽了進去。
洞穴傾斜向上,地勢坎坷不平,地麵上滿是沙粒,紮得楊樹林手掌生疼。
可他半點不敢怠慢,憋足一口氣拚了老命往上爬,竟把拖著棺材板的劉山宗甩開一大截。
不知爬了多久,身後屍魔那擂鼓般的怒吼聲、怒砸洞壁的轟隆聲漸漸小了。
楊樹林暗自鬆了口氣,看來屍魔畢竟沒有真的成仙,還沒法鑽進這狹窄的洞穴之中。
可他卻半點也樂觀不起來,這洞穴越爬越窄,想轉個身都不可能,甚至感覺不到一絲風,四麵都是沙土岩石,不知是被沙土味兒給嗆得,還是洞裏缺氧,呼吸也越來越費勁。
礦燈所及之外仍舊是一片黑暗,好像沒有盡頭似的,且不說洞裏有沒有古怪,即便沒有,如果是個死洞,他和劉山宗最終也會餓死在這裏。
然而,他剛生出這樣的念頭,礦燈就照到了一個岔口。
岔口狹窄得像是雷劈出來的一道縫兒,雖然能容人側身爬過,但顯然是自然形成的山體裂縫,楊樹林毫不遲疑的繞過裂縫繼續向前,片刻之後,他猛的停了下來。
洞穴前方是一個很大的凹坑,坑中怪石嶙峋,其間層層疊疊的堆滿了殘缺不全的骸骨,礦燈所及,陰氣森森,白花花的一大片骷髏,有些骸骨堆積的地方霧氣繚繞,濃重的腐臭味撲鼻而來,嗆得他眼淚溢出,視線模糊起來。
真正讓楊樹林驚住的是,枯骨叢中,數條肥碩的倀蟲伸縮蠕動,吞吐著毒霧,而那些霧氣叢生的地方連礦燈都照不透,更不知有多少倀蟲聚集在內。
楊樹林僵在當場,唯恐發出聲響引來它們的注意。
他清楚的記得劉山宗說過,倀蟲最容易被聲響和火焰吸引過來,幸好他們此時用的是礦燈,又沒說話,才僥幸沒有驚動倀蟲。
在這種毫無回旋餘地的洞穴裏,不要說一群,隻要幾條倀蟲爬過來,都能要了他們的命!
這當口,後方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劉山宗追了上來。
楊樹林急忙回頭擺手,示意他噤聲、後退!
劉山宗一怔,但隨即反應過來,躡手躡腳的倒著往外爬。
可向前爬容易,向後退卻難上加難,剛退後數米,他一不小心蹬塌了一塊石頭,石塊順著洞穴滾了下去,聲響雖然不大,卻還是引來了倀蟲的注意,離得較近的一些倀蟲探頭探腦的向洞口爬了過來。
楊樹林瞬間驚出了一身白毛汗,也顧不上響動不響動了,使勁撐著地麵往後竄。
但眨眼之間,粉紅色的毒霧就已經向洞穴中湧來,距離他麵門不過兩三米的距離。
毒霧之中倀蟲翻卷,隱約可見不知多少條倀蟲正向他嘴巴爬來。
這一下楊樹林眼珠子都瞪圓了,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回竄,沒竄兩下就蹬到了劉山宗肩膀。
劉山宗體格大,爬起來自然慢。
楊樹林氣得踩住他肩膀使勁往下踹,硬把他給踹得出溜了下去。
就這麼兩腳的工夫,毒霧漫卷而至,距離楊樹林的大臉蛋子已經不足兩米了!
楊樹林忍不住暗叫,這回我命休矣!
不料手中長刀無意間刮在洞壁上,竟刮塌了偌大一塊土石,恰好將洞穴堵住了一半!
他急中生智,長刀連連捅向洞壁,將鬆動的土石搗得徹底塌落。
沙土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撒了他滿頭滿臉,但也將本就不寬的洞穴堵了個結實,算是暫緩了毒氣侵襲之危,他晃了晃腦袋,也管不了滿嘴土腥味了,好似壁虎遊牆般往後爬。
他自然知道,塌落的土石擋不了倀蟲多少時候,急忙吼道:“二哥,往那個石縫裏鑽!”
劉山宗早就留意到了石縫,不用他開口,就已經率先鑽了進去。
雖然石縫狹窄,要側身才能勉強通過,但也好過原路退回,把自己送到屍魔手上。
讓他們慶幸的是,石縫裏邊越來越寬敞,甚至能直起腰來橫著往裏挪了,雖然還是得側著身,但速度也比用爬的快了許多。他們誰也不知道這石縫通向何處,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也沒了選擇的餘地,隻能活得一時算一時了。
一陣急逃之後,二人在一處較為寬鬆的石縫中停了下來。
楊樹林一邊狂喘,一邊不停的吐吐沫,剛才吃了一嘴沙子,嘴裏牙磣的很,手掌也疼得鑽心,手套上磨出了幾個大洞,要不是戴著它,估計手掌早就血肉模糊了。
劉山宗遞過一瓶礦泉水來,他隻喝了一小口漱了漱嘴,還不知道前邊有沒有出路,萬一真被困在這裏,剩下的幾瓶礦泉水就成了保命的本錢,自然不能浪費。
盡管得以喘息,但想及化紋龍的死,楊樹林就一點也沒有說話的興致,還是劉山宗開了口:“剛才是怎麼回事,有多少倀蟲把你嚇成那樣,你那兩腳差點沒踹我腦袋上!”
楊樹林白了他一眼:“讓你說著了,前邊是個萬人坑,咱們差點就爬進倀蟲的老窩去!”
劉山宗皺著眉頭不說話了,他早就猜到,倀蟲聚集於此,必然另有成因,隻是沒想到一語成讖,真發現了萬人坑。
現在這條石縫已經成了他們唯一的出路,還不知前邊等著他們的是不是死胡同一條。
正想到此處,前方石縫中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
二人同時一驚,礦燈下意識的晃了過去。
難道這群倀蟲陰魂不散,這麼屁大個工夫竟然鑽到他們前邊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