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林打一進屋看到他們這架勢,心裏就已經在犯嘀咕了。
這哪是例行詢問,分明就是在審犯人!
警察到底抓到了他們什麼把柄,要擺出這樣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來?
“啥意思?我們沒犯啥事啊!”楊樹林摸不清虛實,隻得裝傻應付。
誰知女警淩厲得很,冷哼一聲:“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昨晚八點你們在哪兒!”
楊樹林心裏咯噔一下。
那會兒他和劉山宗都在女宿舍,難道被查出來了?
雖然有些驚詫,但他當然不會承認:“在寢室嘮嗑,之後停電了,我倆就睡覺了。”
“睡覺?”女警冷冷一笑,拎起麵前桌子上的一張紙衝著他們抖得嘩啦直響:“這是你們學校昨晚的查寢紀錄,你再給我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就隻好對不起了。”
楊樹林頓時沒詞了,怎麼這麼巧,學校剛好昨晚查寢了?
雖然他臉上麵無表情,可他心裏已經急了。
他們昨晚幹的事根本沒法說出口!
要真被這女的一口咬住,追查下去,他們的嫌疑極大,至少會被拘留!
那樣且不說還能不能考大學,至少救醒白小薇,追查背後黑手的事肯定泡湯了。
危急關頭,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昨晚不可能查過寢。
雖說查寢是保衛科的人在做,不是李大媽,可如果查過寢,李大媽怎麼今早才被人發現?
這女人在詐他!
盡管他稍稍一頓就反應過來,可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卻已驚得他一身冷汗。
他趕忙扭頭向劉山宗看去:“昨晚查寢了?你聽著了嗎?”
劉山宗顯然也反應過來了,肯定的搖頭:“沒查過。我昨晚半宿沒睡著,沒人過敲門。”
女警沒從兩人的反應中看出什麼破綻,似乎有些沮喪,卻不肯輕易放過他們:“少在那裝模作樣,有人親眼看到你們一大早從外邊回寢室,我警告你們,老實交代,別想蒙混過關!”
楊樹林已經從最初的忐忑中回過神來,聞言立馬想起了杜鵬飛出門時的表情。
難怪杜鵬飛連話都不敢跟他多說,顯然是杜鵬飛出賣了他們。
想到這兒,他笑了:“警察大姐,你想多了,我倆就是出去溜達一圈,跑跑步。”
女警俏臉生寒,使勁一拍桌子:“誰是你大姐,嚴肅點!”
看她虎著臉的模樣,楊樹林反而更輕鬆了。
顯然她也就這兩下子,詐不出來什麼,就拿他們沒轍了。
果然,剛才一言未發的男警抬手虛按,阻止了女警,笑道:“好了雨煙,就不要再糾纏這個問題了,依我看,案件的性質如此惡劣,不是他們這樣的孩子能做得出來的。”
女警一梗脖子:“可是薑隊……”
被稱作薑隊的男警笑了笑,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而是轉頭看向楊樹林二人,很平和的道:“我是縣局刑警支隊的副隊長,我叫薑源。她是負責你們這一片的管片民警薛雨煙,剛從你們學校畢業兩年多,算起來還是你們的學姐。”
說著,薑源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他們麵前,微笑著審視二人。
“剛才她的態度的確有問題,但她也是急於破案,你們別見怪。”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頓,表情凝重了幾分:“宿舍的案子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今天叫你們來,主要是想問問你們,案發前後,你們有沒有留意到什麼異常情況。”
楊樹林剛要開口,薑源卻一抬手:“不要急著回答,仔細想想,想好了再說。”
雖然這薑源的態度堪稱和藹,比起薛雨煙的疾言厲色來,給人的感覺好了許多。
可楊樹林反而繃緊了心裏那根弦。
這家夥可比初出茅廬的薛雨煙難應付多了,別看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被他走近身前,笑眯眯的拿眼一瞄,楊樹林竟有種心思都被他看穿了的感覺,根本不敢順口胡編。
沉默了一下,楊樹林腦中靈光一閃,有些難以啟齒的道:“薑警官,我們是真沒發現有啥特殊情況,要說李大媽的事,我……”
薑源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注視著他:“放心大膽的說,別有什麼顧忌。”
“我覺著吧,這麼殘忍的事兒不是人能幹得出來的。薑警官,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鬼?”楊樹林意識到,既然不能撒謊,那就說實話好了。
有些時候,實話往往是最讓人難以相信的。
果然如楊樹林所料,薑源聞言忍不住苦笑起來,轉身走回了桌子後,沒給楊樹林再說下去的機會:“好吧,今天的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但有兩點你們必須給我做個保證。”
“第一,關於這個案子的情況,還有我們的談話內容,你們要保證不許對任何人透漏一星半點,否則會在學校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萬一讓凶犯有所警覺,會給破案增加難度,甚至會威脅到你們的人身安全,明白了嗎?”
楊樹林不迭點頭,心裏暗樂。
他剛才要是扯謊,很可能讓薑源看出破綻,但實話實說,薑源總拿他沒轍了吧?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脫身之法了。
“放心好了,我們哥倆肯定不會亂說,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你們如果發現了任何與凶案有關的蛛絲馬跡,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公安部門,到縣局找我也行,或者就近到派出所找薛警官也可以。”
薑源這麼一說,楊樹林下意識的瞥向了薛雨煙。
薛雨煙冷若冰霜,看向他們的眼神裏滿是忿然和不屑。
楊樹林點頭答應,緩緩站起身,盡量不讓自己的傷暴露在警察眼前:“那我們能走了吧?”
薑源點頭,看向門口的保衛幹事:“讓他們走,叫下一個。”
劉山宗此時也站了起來,可讓楊樹林沒想到的是,眼瞅他們都解脫了,劉山宗卻開了口。
“薛警官,你是我們高中這一片的片警?”
他這一開口,屋裏的人都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了他。
薛雨煙微微挑起柳眉:“對,有問題嗎!”
雖然她口氣不善,但劉山宗還是笑了笑:“沒問題,我就是想說,薛警官要是遇上了什麼警察和醫院都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可以來找我們,我們會積極配合你搞好警民關係的。”
他這口氣頗有幾分調戲的意味,聽得薛雨煙臉色驟變,連薑源的神情都難看了些。
薛雨煙斥道:“大膽!你再胡扯一句試試!”
劉山宗一聳肩:“薛警官別誤會,我祖上是中醫,最擅長調理各種疑難雜症。”
說著,他根本不管薛雨煙的反應,轉身跟楊樹林一起出了保衛科。
一出門,劉山宗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沉著臉也不說話、
可楊樹林早聽出他剛才那話意有所指,旁人或許會以為他是見色起意,撩撥薛雨煙,但楊樹林卻知道,他不是那種見著美女就動騷心的人。
眼見沒人跟著,楊樹林忍不住追問:“你剛才啥意思?那女的有啥不對勁兒的嗎?”
“問題大了!”劉山宗欲言又止,扶著他回了宿舍。
直到進了屋,劉山宗才低聲說出了緣由。
薛雨煙頸上的紅斑看起來與吻痕無異,可劉山宗卻看出,她陰氣纏身,麵泛桃花,很可能已經被鬼物纏上有一段日子了,那吻痕分明就是鬼烙印。
鬼烙印就是鬼物在人身上做下的記號,輕易不會外顯。
如果連肉眼都看得出來了,那人也離出事不遠了。
以他所見,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之內她肯定得出事!
輕者會**邪祟,神智混亂,魂魄散失變成精神病。嚴重點,就又多了個命案!
楊樹林半信半疑,自打知道劉山宗是個半吊子的紮紙匠,他可不敢再迷信劉山宗了:“吻痕而已,你該不會想多了吧?你不是說派出所陽氣最重嗎,什麼鬼敢纏上警察?”
真正讓劉山宗心情沉重的也正是這一點,等閑鬼物根本近不得警察的身。
陽間的警察跟傳說中的牛頭馬麵、黑白無常幹的是一個差事,有些一身正氣的警察,連孤魂野鬼都能給活活撞散嘍,什麼鬼物敢去找他們麻煩,嫌命長了?
劉山宗很是煩悶的戳了戳楊樹林的腦袋:“用用你的腦子吧,看眉眼麵相,她還是個雛兒,就算有男人,以她那樣的脾性,又怎麼肯讓男人在那麼顯眼的地方留下吻痕?”
楊樹林不以為然:“厲鬼纏身又咋了,就她那德行,死不死跟咱們有個毛關係?”
“咱不說除魔衛道那種屁話,我隻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楊樹林見他說得鄭重,忍不住哀歎一聲:“這回妥了,有得煩了!”
且不說纏上薛雨煙的到底是個多神通廣大的鬼物,光是薛雨煙這個人就夠麻煩的,一個高冷傲嬌的女人,又是個不信邪的警察,想幫她?那也得她肯領情才行。
好在劉山宗並不是死腦筋,沉吟了一會,也歎息道:“眼下得先解決咱們的事兒,她有救沒救還得看天數,如果她死也不信邪,不肯來找咱們,那就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