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暈目眩,險些又要昏睡過去,他當然不可能昏睡過去,因為她不會令他昏睡過去,她要親手殺死他一報30年前的雪恨。
她聽到他默念著她的名字,臉上浮出一股狂亂的表情,她忽然大喊一聲,一雙細細的雙手變成了兩個尖利的利爪,她瘋狂的將利爪伸向他……
“你弄啥,你弄啥——”老婆子跌跌撞撞的提著褲子闖進來,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馬上縮回了雙手,對著婆婆燦然一笑說:“我給爹按摩按摩好叫他早點醒過來。”
她狐疑的看她一眼問:“我才咋聽見說話呢?”
她又甜甜一笑說:“是啊,是我再跟俺爹說話哩,我想著這樣跟他多說說話他就醒的快了。”
這時候明恩沉重的喘了口粗氣,老婆子驚喜的趴到他臉上大聲咋呼:“呀,醒了,還真醒了——”
身後的蓮蓮麵色如僵,緩緩的走了出去。
剩下老婆子一個勁的叫喚:“你醒了你醒了——”
他眼光木木的不看她,低低的說:“離我遠點。”
她喜得哈哈笑著沒有理會他,隻是看他虛弱扭身就給他衝了碗麥乳精,然後哈哈笑著喂他,他胃裏空空的,木呆呆的咽下了一碗麥乳精,她又哈哈笑著去廚房給他衝雞蛋水。
他嘴裏癡癡的念叨著“紫薇,紫薇……”
“哎,你爹醒了,你爹醒了,哈哈哈。”她忽然大叫。
玉傑一躍跑到了屋裏,看著眼神呆呆的爹驚喜的叫了聲“爹”,他看到遠在部隊的兒子忽然在眼前出現也無驚喜之色,隻是微微應了一聲問他咋來了,他的目光遠遠的,令玉傑心裏一格噔,就輕輕的說:“爹,你昏迷了幾天了,醫院都不留了,你不知道都嚇壞了,是咱莊上的張叔給往部隊裏拍了電報說你病危把我薅來了,爹,你咋又忽然醒了,覺著身上咋樣啊現在?”
他懨懨的說了句“沒事”又閉上了眼睛。
玉傑隨後就問娘爹是咋著醒來的,娘就實話實說她去廁所解大手了,在廁所裏聽到屋裏有動靜就提著褲子跑來了,一看他就醒了,問蓮蓮說是她跟爹說話把他說醒了,“哎呀,別管咋著,醒了就好了,醒了就沒事了,哈哈哈。”
“爹,這個就是我在部隊最好的戰友李力,這個是他父親我李叔,他是來給你治病的。”玉傑小心的俯在爹的耳邊輕聲說。
明恩虛虛的睜開眼,略微收了收眼神向他父子點點頭請他們坐,然後輕輕的問:“這個兄弟是名醫啊?不過我們沒事了,白叫人家跑了一趟,來了也好,在這玩兒幾天吧。”
玉傑又低聲說:“爹,你不知道,俺李叔是個有名的捉鬼師,我戰友說咱家裏有邪氣,他是來咱家治邪的。”
他一聽馬上大驚失色的吼了一聲:“不,咱家沒妖精——”
把整個屋子的人都嚇了一跳,李力疑惑的看了爹一眼,那個道士打扮的老頭卻一雙高深莫測的犀利眼神冷冷的盯著明恩,然後笑了一下跟他說:“沒鬼最好,沒鬼最好,你身子虛,就好好休息吧,我看看就回去了。”
明恩又跟他客氣了幾句終於體虛氣弱又閉上了眼睛模模糊糊的睡去了。
李叔轉頭悄悄的問玉傑娘:“你兒媳婦在哪?”。
隻顧上高興的老婆子這才顧上看兒子帶來的這個治病的人,她看到眼前這個人穿著一身奇怪的大衫子,頭上還蓄著長頭發,在頭頂挽了一個結,她沒見過這樣的“洋人”,就馬上慌了神,愣愣怔怔的看了玉傑一眼說:“兒媳婦回她屋裏睡了。”
李力跟爹對視了一眼。李力又看看玉傑,玉傑立刻轉身領著他倆去他的新房了。
他的新房一片漆黑,他一推開門走了進去,那股怪味又衝進了鼻孔,他又厭惡的皺起了眉,他輕輕的叫著“蓮蓮”走到床邊去拉燈繩,蓮蓮被燈光猛射,醒了過來,她沒有脫衣裳,但看到玉傑站在身邊燈光下看她,還很慌張又很羞愧的捋著頭發坐起來,嘴裏說著:“我睡著了我睡著了,我也不知道咋就睡死了……”
玉傑溫柔的輕輕說:“沒事,爹醒了。”
“啊,醒了?”她眼睛一亮,輕輕的低喚一聲,然後跳下床就朝婆婆屋裏跑去。玉傑跟著她出了屋。李力和爹進了他的新屋子,玉傑看看蓮蓮進了爹的屋,他也跟進來關上了門。
“李叔,你看我爹這說昏就昏了說醒就又醒了是咋回事啊——”玉傑急切的問李叔。
李叔銳利的掃視一眼他的新房,又聳動了一下鼻子說:“大侄兒,你爹的突然昏迷和突然清醒絕對跟妖精有關,雖然我還不知道他是咋昏迷的咋醒來的,慢慢會還知道的,你別急。而且,你這屋裏絕對有妖精,它就常住在你這屋裏,根據它的氣味,我斷定是個刺蝟精。”
玉傑驚了一身冷汗,刺蝟精,這家裏好好的咋會招惹刺蝟精了呢?
“不錯,刺蝟一般不是個隨便禍亂人的精獸,它要禍亂人也一定要有原因,我想至於這個刺蝟精到底為啥窩在你家禍亂,這得問問你爹了,我覺著你爹該知道一點緣由。”他瞪著炯炯的雙目看著玉傑。
玉傑點頭稱是。
李叔又忽然問:“剛才你娘不是說是你媳婦把你爹叫醒的嗎?可是你沒注意嗎,剛才你來叫你媳婦的時候她睡得死死的,竟然根本不知道你爹醒了過來,你說怪不怪?”
玉傑慢慢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又想起了蓮蓮夜裏身上的氣味,冷汗涔涔的說:“對,李叔,我家裏確實是住著妖精,我媳婦肯定是一到夜裏就被妖精俯身了,身上才有那些氣味,才會做出那些稀奇古怪的樣子。可是,妖精幹嘛要在我媳婦身上俯身呢?它要幹啥呢?”他不再對妖精將信將疑了。
“大侄,你不知道,我猜這個妖精是個失去了原身的精魂,它必須附身與人才能作祟,但是它為啥選擇了侄媳婦附身我還不知道,所以說這要跟你爹好好談談了……不過,這個妖精已經知道我要來躲起來了,但是我察覺到它並沒有躲遠,它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它不會走的。不過你也別怕,我在這兩天它也絕對不敢作亂了。”
玉傑看看天快亮了,就心事重重的說:“李叔,李力,折騰了快一夜了都,咱都歇著吧,明個再說。”
李叔又叫住他,低低的問:“你媳婦膽兒小不?”
玉傑苦笑了一下說:“再沒有比她膽小的了。”
“那就別叫她知道了鬼附她身的事兒,膽小的人本身就是陽氣弱,她要是一受驚嚇邪魔就更容易上身,邪氣會令人精神錯亂的。”李叔凝重的囑咐。
玉傑感到心裏升起一股寒氣。
然後玉傑安排他爺倆去妹妹的房間裏睡了,他心情激動的來爹娘屋裏叫蓮蓮回屋睡覺。
這時娘一高興,也忘了剛才對蓮蓮的慍怒了,反而隻記得是兒媳婦把老頭子叫醒了一味的感激兒媳了,就拉著媳婦的手坐在床邊嘰咕個沒完,一個勁的誇她有功,不是她說不準老頭子還不醒呐。可是蓮蓮卻莫名其妙的瞪著大眼睛,好像對她說的話一句也聽不懂。好在老婆子說起話來從來隻顧自己說,不管人家咋答咋想,毫沒察覺到蓮蓮的一無所知。
玉傑這時愧愧的站在蓮蓮身後,看看娘然後低頭對蓮蓮說:“蓮蓮,咱睡去吧,叫娘也睡會吧,這幾天你跟娘都吃不好睡不好,爹醒了,也吃了,叫他歇著吧,咱也都歇歇吧。”
娘就跟著笑哈哈的說:“睡吧睡吧,去睡吧,啊哈——我也瞌睡了。”她說著露出一口黃牙舒適的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蓮蓮低著頭扭身往外走,玉傑緊跟著出來。
蓮蓮進了屋坐在了床沿,頭低垂著,眼睫毛覆蓋著由下眼瞼,在黃黃的燈泡下更顯出它的濃厚粗長,那低垂的臉也像一棵熟透了的水蜜桃嬌豔欲滴,他再也克製不住自己了,一步跨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她在他的懷裏顫抖了一下,馬上被火燒一般猛地往外掙紮。他喘息著詫異的鬆開了她,她輕輕的抽開自己的身子,冷冷的仰起頭扭開臉去,然後毅然的站起來,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了一床被子,規規矩矩的令鋪了一個被窩,口氣淡淡的說:“你先睡吧,我不瞌睡了。”
她那股淡淡的口氣裏透出深深的幽怨和倔強。
玉傑的心被凍結的疼和寒,他知道他有多深的傷害了她,但是,他不敢說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