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我爹。”他神秘又鄭重的說,原來這就是他的辦法。
玉傑罵:“竊,這不你狗屁不會啊,還天天驅鬼算命的,到真事上你立馬漏氣了,哼哼,叫你半仙算是高抬你了,看來哪行都有你這樣的混混兒啊。”
李力正色說:“你別急啊,我隻不過是門裏出身不學會三分罷了,就像種莊稼,我知道該啥時候種啥時候收,可就是不知道咋種咋收,我爹早年跟著奶奶要飯,要到濟南南部山區的道觀裏被那裏的老道收留了,那個老道說我爹跟道家有緣,就傳授給了他驅鬼降妖術,後來我爹就靠這個為生了,我也是從小就叫他給人驅鬼辟邪,耳濡目染學了點皮毛,比如我隻能看出大爺中了邪,你這屋裏邪氣很重,但是我不會驅趕,要趕邪驅鬼必須叫我爹來。”
玉傑痛苦的沉吟片刻說:“那還坐著幹啥,咱趕緊連夜去請你爹呀,你家不是離這裏才四五十裏地嗎,我找輛摩托車一會兒就到了。”
“摩托車?有嗎?你會騎嗎?”李力問。
“有,俺村有個有錢人人,家裏都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好幾年了,不光有摩托車,小汽車都有了,我在部隊學開車,騎個摩托車不會啊?我要是在家我就買一輛了。”
“嗯,那中,我跟你一塊兒去借摩托車,咱借了就走。”
玉傑匆匆跟娘交代了一下就跟匆匆的出門了,臨出門時他心裏一動,看了一眼在廚房小心翼翼擦鍋台的蓮蓮,小聲說了句:“我去請人給咱爹治病。”
受寵若驚的蓮蓮忽然抬起了頭,眼睛裏立刻滿滿的淚水,好像那淚就在眼眶裏聚著但等著哩,她慌張的一點頭,眼淚就撲簌簌落下來。
就為了他這一句話,她進公爹的屋臉上是掛著笑意的,雖然她知道這個孝敬的兒媳婦這時候可不能笑,但是她可不知道自己臉上有笑。
她帶著滿腔的幸福甜蜜去公公屋裏守候著,婆婆正端著一杯衝好的麥乳精喂他,黃黃的麥乳精從他嘴角緩緩流到黃黃的毛巾上,不過畢竟麥乳精濕了濕嘴唇,並且看著好像也進了他的嘴皮子裏一點,“多少能擋點兒事兒吧”,這是婆婆說的話。
她悄悄的說了聲“娘,你歇歇,我喂俺爹吧。”就接老太太手裏的碗。老太太浮腫著眼皮一抬頭看了兒媳一眼,當她的眼由於慣性自然的要從她臉上移開的時候,她忽然吃了一驚,定定的把眼睛停在了她臉上——她看到跟她一樣愁苦痛苦了幾天的兒媳婦臉上竟然閃爍著喜悅的光彩。這時蓮蓮意識到了婆婆不悅的眼光,趕緊羞愧的把臉扭開,很很的低著頭喂爹麥乳精。
再愚笨的人也能猜出其中的道理——她的男人回來了,她此時心裏可跟她不同了,人家小兩口團聚了,我可是馬上要變成孤零零一人了呀!想著想著她忽然對幸福的兒媳生出了妒意和恨意,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碗粗聲粗氣的說:“你睡去吧,我來喂你爹。”
婆婆是個粗魯人,說話粗聲粗氣做事直來直去一點也不會矯飾,所以她對婆婆這個舉動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就乖乖的說了聲“那我睡了娘,玉傑說給爹找治病的人去了,估計不大會兒就來了,你別心急。”然後就輕輕飄飄的進了屋,甜甜蜜蜜的進入了夢鄉。
這時玉傑和李力來到了張峰的家門口,當他們把張峰家的大門叫開,曇花出來看到他們含蓄了一陣後,就客氣的請他們屋裏坐坐,她去車棚給他們推車子去,他們就站在院子裏說不坐了,推了車趕緊走吧,有急事。曇花也不好問他們啥急事,就趕快去給他們推自己的摩托車。並解釋著:“今你峰哥不在家,要不你開他的小車去,看,這麼大冷的夜裏,騎車子多冷啊。”
玉傑笑著跟她客氣了一句,李力悄悄捅了玉傑一下小聲說:“媽呀,她家的陰氣可真重,我敢說她家也不會消停了。”
玉傑想了想會計跟他說的“稀罕事”就說:“這就是會計說的張峰家,俺村裏的大款。”
“說的就是他家的閨女天天鬧著要替她親媽報仇?”李力問。
玉傑小聲說:“對。”
李力使勁抽抽鼻子不在說話了。
當倆人騎上摩托車飛快的駛向李力家的時候,李力倒吸了一口冷氣說:“看來你村裏要有一場大事發生了。”
老太太雖有一睡著雷也打不醒的本事,但是今晚到了深夜了她由於心裏淒苦又記掛著夜裏未歸的兒子無一絲睡意,就坐在老伴床頭愣愣的看著家裏的頂梁柱發愁。
忽然外麵一股怪味隨著一聲輕輕的開門聲撲進來,她看到了笑臉殷殷的兒媳婦進來了,然後走路無聲的來到她跟前甜甜的叫了聲“娘”。她臉一板甕聲甕氣的嘟囔一句:“你不是睡去了,咋又來了?”
她嗬嗬一笑說:“哎呀,我不是掛念著俺爹啊,也心疼你半夜還不睡,就來替替你,娘,你睡吧,我來守著爹。”
老婆子冷臉不放的說:“不用你,你去睡你的吧。我的罪我受,你的福你享,各顧各的。”
她臉上有些難看,但馬上又婉轉鳴啼般悅耳的說:“娘,看你說的,你的男人不是我的公爹呀,我的公爹我這個兒媳婦就該好好伺候著,你歇會吧娘,這幾天把你累壞了,娘——”
兒媳婦的聲音很粘很膩,一點也不像她的口氣,可是看看她,她雖是蓮蓮,但笑的也很狐媚,而且她還腆著臉一個勁的笑,那笑好像是那黏膠粘在她臉上似的,一副專為討好她的樣子,令她這個直戇人感覺很惡心,她就更惡腔惡調的說:“你趕緊回屋去吧,你爹不用人看,我這就關門睡了。”
說著站了起來要關門睡。
看老太太油鹽不進,她的眼睛裏暗暗射出一股陰森的寒光,但馬上那股寒光又斂去了,又換上一副笑吟吟的表情說:“娘,反正我也睡不著,我不回屋睡,你睡你的吧,我坐在這裏看著爹也等著玉傑,他不是給爹請人治病去了嗎,我心裏想著這事咋也睡不著。”
老婆子又用詫異的眼光看了兒媳婦一眼,她咋著看眼前的兒媳婦都不像兒媳婦,她說出的話她也咋覺著假惺惺的,她就跟她較上了真:“我就你走你就走,我要睡了。”
她臉上露出了焦急,眼裏的凶光又露了出來,但她眼珠一轉,就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依然甜口潤聲的說:“娘,我知道這些天你是急的有些糊塗了,我也不生你氣,我就坐在爹跟前看著他,要不玉傑來了說我不孝順,這我可擔當不起。”
老婆子無法了,心裏的怒火就更盛了,連她自己都奇怪自己咋會對這個平時比親閨女還親的兒媳婦這麼惱恨呢,但她畢竟頭腦簡單,根本沒想其中的曲曲彎彎,賭氣脫了鞋在老頭子腳頭睡了。
她當然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唉聲歎氣,這邊兒媳坐著不動。其實隻要是個有心人就會暗暗觀察到此時的蓮蓮眼露凶光,一臉的焦躁,狠不得把她一口吞了。這時候毫無覺察的她翻騰了一陣子覺著尿急,就起身下了床跑到外麵廁所去了。
在床頭坐著的蓮蓮忽然站了起來,她兩眼如利劍一般惡狠狠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明恩,露出尖利的細牙“格格”一笑,說:“我終於等到了今天,當年你忘恩負義殺了我,今天我來報仇來了,既然我的計劃沒有得逞,但我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你,本來我要叫你活的喪盡人倫,死的痛苦不堪的,但是來不及了,你那個兒子帶來了個明眼人,他還去找他的爹來治我了,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打亂了我的任務進程,趁他還沒來我隻得叫你趕緊死了了了我的仇怨,不過我不會叫你走的不明不白的,我要叫你知道我是誰。你給我醒過來——”她說著把腰彎向床頭,把嘴對著朝昏睡著的明恩的嘴深深吹了一口氣。眼看著明恩慢慢吐了一口長氣,然後沉重的眼皮像使勁掰的石榴皮一樣裂開了一條縫。
“啊——”看到眼前冷冷獰笑的蓮蓮他又一次差點嚇昏過去,他以為這又是那個夢遊的蓮蓮,還不知道她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問了這句話聲音就由猙獰變成淒厲了,其中還夾雜著哀怨。
虛弱的像一張皮般躺在床上的明恩當然不知道她是誰,就又合上眼睛半死不活的喃喃:“蓮蓮,你這病啥時候能好了啊……”
“格格格,格格格,蓮蓮,你真當我是蓮蓮,跟你說吧,我是30年前蘇泊罕大草原上的紫薇——”
他的腦子嗡的一聲,他的意識模糊了。
“紫薇,紫薇,那,那不可能,不可能……”他癡癡的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