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災難突襲

嬌嬌和老獾都奇怪了,它不是個偷懶的狗啊,這是咋了?老獾就問它:“你不是愛跟著趕集呀,賣了柳編還給你買豬骨頭和肉包子,走吧走吧,你拉著我坐著多舒服啊。”

說著就笑嗬嗬的把它扔下來的繩套套到它背上,誰知它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去了,就又一抖身子抖落了下來,一副堅決不去的樣子。其實老獾也不是就想狗拉著他的車子他坐著享福,他也是跟這條狗形影不離的慣了,對它有了依賴心理,不想自己單獨去哪了。看那條狗一反常態的樣子他吃驚的看著嬌嬌等她來解釋這個突發事件。嬌嬌也不知所以然的看著狗皺起眉思索了一下認真的說:“我想他不去肯定有它不去的原因,你就自己去吧。”

老獾無法隻得自己去了。黃狗蹲在門口嗚嗚有聲,好像很焦躁的樣子。

嬌嬌沒理會它,抬頭看看天陰沉沉的,怕要下雨了就不能砍柳條了,她就準備不去地裏了,再去村南砍一捆柳條放到家裏預備著下雨編。

她收拾好家裏就拿起鐮和繩子往南邊柳樹林裏去,本來想把狗鎖在家裏看見,但是她一邁院門它就呼一下子竄到門外了,她就手指著家裏跟它說:“回家回家,我去砍柳條你跟著幹啥。”

它卻嗷嗷叫著不肯回家,而且撒開蹄子跑到了她前麵,她又吃了一驚,心想,這條狗今個咋了,一反常態的不跟老獾去趕集了,一反常態要跟著我砍柳條,它這是唱哪出啊它?這樣想著無奈就鎖了門,跟在它後頭去柳林子裏了。

剛走到林子裏,她以女人的本能就敏感的覺出不對勁,好像有人在暗處看著她,但四下逡逡,又不見可疑人影,遠處地裏都有村裏人熟悉的影子,絕沒有能令她心慌的生人。

她用眼睛沒搜尋到人但心還是突突的跳,就安慰自己可能是夜裏擔心爹沒睡好神經錯亂胡思亂想了,這樣想著握緊鐮刀邊進林子裏砍柳條還邊不知覺的四處暗逡,但是濃密幽深的老林子裏除了鳥飛兔子竄刺蝟溜根本看不到人的蹤跡。她看看跟在自己身邊的狗想難道是我多心了?把這條狗當成人了?她又看一眼機警的仰著頭的黃狗,心裏想有它在我跟前,啥都不怕。雖然這樣想當還是疑疑惑惑著再也不敢往柳林子深處走了,準備在邊上砍一捆就回去。

當她心神不定的匆匆砍了一堆柳條正彎下腰打捆的時候,感覺眼前一暗身後一涼,身子已經被一個人一把抱住了,她本能的張嘴欲喊,但是嘴已經被那個人捂上了,然後就被抱著往林子深處跑,飛一樣的快速,她使勁的踢腿,叫喊……

當那個人終於在密不通風暗無天日的柳林深處放下她欲扒她的衣裳的時候,她聽到頭頂上撲啦啦衝下一個巨物,好像要把她從這個人手裏搶回去,她還沒反應過來,又聽樹林裏“嘩”一陣響,緊接著“嗚啊——”一聲,那個人“啊呀——”鬆開她就捂著腚慘叫起來,然後她驚恐中看到一個高大凶悍的背影往樹林裏瘋跑,但她家那條狗在後麵緊追著。

這時她好像又聽到頭頂噗的一聲飛走了一個黑影,她去看啥也看不見了。她衣衫不整的坐了起來,又聽到一聲“啊呀——”一聲慘叫,估計她的狗又咬了他一口。她立刻明白了狗今天的反常表現,她感慨的驚歎:真是條神狗啊!

“噢噢噢,回來——回來——”她衝著林子裏大聲的喚狗,狗氣咻咻的從樹林深處被她喚回來了,她激動的一把摟著它像撲在親人的懷裏親親的說:“算了,夠他受的了,他也沒得手——”

據說那個人是外村的打獵的,他在這個林子裏打獵的時候看中了她,準備今天下手,不想被狗搶先料到,人不如狗。

從那以後,它不在跟著老獾了,換成了對女主人亦步亦趨,尤其她每天砍柳條它必跟著她,寸步不離左右,她走路它攆著她的腳跟跑,她砍柳條它也挨著她的腳跟轉,村裏那些眼紅她每回見了她都戲謔挑逗幾句的年輕男人也不敢造次了,因為每次他們一看她欲開口它就朝他們瞪著眼喉嚨裏發出示威的“嗚嗚——”聲,好像誰跟女主人搭訕,都是要搶它的香骨頭般令它惱恨,對狗的示威,誰不怕。

後來發展成除了它的男主人,任何男人不得和她說話,她對此哭笑不得。不過,有了它,她到哪都不怕了,一刻離了它,她倒心神不安了。它跟著她它,老獾也對女人一百個放心了,每次又成了孤身一人趕集賣柳編回來還是會給他捎幾塊骨頭或者幾個包子犒勞它。

但是,誰也預料不到的一個巨大災難毫無征兆的突然就來了。

那天早上,她正帶著狗在柳林邊砍好了一捆柳條欲回去,忽然聽到西方天邊傳來了悶悶的嗡嗡嗡的響聲,緊接著西邊的天就黑了,好像烏壓壓的黑雲壓了過來,並且那嗡嗡嗡的聲音更響了,像過飛機一樣,但是又看不見飛機。她被這可怕的景象弄的心驚肉跳的,仰頭瞪大眼睛疑惑的看著天空想這天上是咋了,是要打雷下雨了吧?這時候,那條狗驚恐的狂叫起來,好像也跟她一樣心神不寧的。她看著狗狂躁又恐懼的樣子,更害怕了,不知道天上要作何文章,就趕緊把拿繩子捆柳條。剛扛到肩上喚著狗要走,忽然“嘩嘩嘩,啪啪啪”的雨點驟然落下來了。那些雨點落到身上地上居然會跳——原來不是雨點,是螞蚱——蝗蟲,而且,風馳電閃般的,地上鋪滿了螞蚱,在看眼前,柳樹的枝葉上草棵子上全都鋪滿了螞蚱,且眼看著麵前的柳葉瞬間被唰唰的蠶食罄盡,她明白了,這裏來了百年罕見的蝗蟲災。

但是隨著萬馬奔湧般的蝗蟲襲擊,天空中也出現了各種古怪的大鳥大鷹,一些扇著翅膀的可怕家夥伴隨著這“黑雲”幽靈一般掠過高空,它們還發出可怕的叫聲,伴著這把天都遮成了一張大黑網般蝗蟲大軍一齊向人類施威,此刻好像就是世界末日來了。她捂著頭瑟瑟抖著摟緊她的狗,嘶聲向狗叫喊:“咋辦,咋辦——”

狗緊緊的把身子貼近女主人,盡量用自己的身子擋住暴雨般嘩嘩落的螞蚱群,用舌頭和牙齒為她驅趕在她身上跳躍啃齧的螞蚱,並輕輕的“嗚嗚”著來安慰她。正在這時,頭頂一聲“嘎——”的刺耳鳴叫,令她尖叫一聲抬起來頭,這時她看到一頭碩大的老鷹正盤旋在她頭頂,用那雙犀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她嚇得悶叫一聲摟緊了狗的脖子。

說時遲那時快,它一頭衝了下來,一下子銜住了她的衣領,然後騰空一躍,把她叼上了空中,那個平時機警敏捷的狗趕緊跳躍著從鷹嘴裏去奪她,但是它畢竟不會飛,它隻用嘴奪回了她一隻鞋……

老獾今清早起來不見媳婦,有些焦急,因為往日這個時候她已經砍了一捆柳條回來了,今個咋還不回呢?他心裏想著就又坐到院子裏編起物件來。他低頭編著編著就感覺到了天上的異樣,開始也以為要下雨了,就沒在意繼續低頭編,心裏想著,再編一根條子媳婦還不來他就去南地裏找她。但一會兒就聽到當街有女人孩子的嘶叫聲,他抬頭一看天立刻跳了起來,西邊的天空已經陰雲密布了,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準是風沙或者暴雨要來了。想起還在外麵的女人和狗,他就立刻回屋裏拿了雨具瘋了似的往村南跑。

跑到半路看見從四麵八方往家跑的村人,可是就不見他的女人往家跑,他心裏急的突突的跳。這時那如雨的蝗蟲鋪天蓋地的落下來了,它們居然落到哪裏咬哪裏,啃哪裏,吃哪裏……他發瘋的拍打驅趕著落在自己頭上臉上肩上手上的蝗蟲時,忽然聽到柳樹林子裏傳來他的黃狗淒厲的嚎叫聲,他聽了心裏一揪,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跑到柳林子裏隻看見了他的狗沒有他的女人,他朝狗跑狗也向他跑,它一下子前雙爪子朝地跪了下來,嗷嗷的向他嚎,他跟它一樣痛苦的嚎叫著問它嬌嬌哪去了?它用兩隻前爪做出翅膀狀,又仰著頭向天狂吠,然後舉起爪子裏的一隻紅繡鞋,嗚嗚的發出了哭聲。

老獾不敢相信的問:“她被天上一隻大鳥叼走了?”

黃狗點了點頭,眼淚從它的大眼睛裏呼呼的流下來。

老獾看著林子邊上一捆已經被蝗蟲啃齧的光禿禿的柳條,旁邊還擱著她砍柳條用的鐮刀。他高大的身子坍塌般蹲在了地上。

蝗蟲跟它突然飛快的來一樣飛快的吃光了所有的莊稼走了,突然的像是做夢,可是看著唯一證明它們來過的就是那些所有光禿禿的莊稼杆,所有的人都不再恍惚了,他們一齊坐在光光的地頭為他們一季的莊稼一年的口糧嚎哭起來……

誰也沒有留意到老獾的媳婦不見了,所以隻有老獾和他的黃狗沒有坐到地頭哭他們的莊稼哭他們的口糧,他和狗發瘋的在光禿禿的地裏轉悠,尋找,老獾雖然知道老鷹嘴裏不會有生物歸還,但是他不相信他的媳婦會死,她的媳婦還沒住上紅磚藍瓦的大瓦房呢,還沒戴上金銀首飾呢,她不會死的……也許是老鷹叼錯了人,它隻是想叼一隻野兔或者一個小孩,老鷹不會吃大人的,它也許會把她叼上天以後看看不對,就又把她丟下來了,她長的那麼俊,心眼那麼好,老天爺不會就這麼叫她走的,不會的。找吧找吧,不定哪個亂墳崗子裏野地棵子裏就找到受傷了躺著的她……她寧願她受了傷,甚至摔殘了摔廢了,好像是在跟老天爺談條件,隻要你讓她活著瞎子瘸子我都要,我都感激恁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