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三種生物最瘋狂,熱戀男女,愚昧信徒,醉心研究的學者,隻要觸動他們心中所堅守的,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我隻是詫異他的瘋狂才有些遲鈍,就把老頭急的連連許諾,還說隻要我坦白,他都可以利用身份之便,去故宮把龍椅偷出來送給我。
老百姓不允許參觀的長陵卻阻不了達官貴人的進入,所以院裏有個簡易的茶水間,吳教授要聽我們的經曆便領了過去,聊一聊彼此對這件事的了解。
昨天見麵時,吳教授講的故事並非虛言,隻是來曆並不是他家祖宗傳下來,而是在古玩市場淘來的書上看到的,方航在地鐵上聽到的閑聊,吳教授同樣知道這件事,因為那一聲皇帝下令的聲音,便是入了他學生的耳朵,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經在水壩附近蹲點兩天了!
我問他是什麼意思,吳教授卻要交換,讓我講出昨晚的經曆。
說不說沒什麼區別,隻是讓吳教授別泄露出去,免得好事者跑去參觀大明水師,便和盤托出了,吳教授一邊做筆記一邊詢問,都是一些戰船大小數據問題,與他工作有關。
等我說完,吳教授心滿意足的合上筆記本,這才說道:“其實這件事,你們還真沒有我知道的多,我給你們捋一捋思路吧,那座大壩許久不開閘,幾乎可以當個養魚池子,所以呢,釣魚愛好者們使兩個錢就能進去玩一天,還有些專門捕來賣的,差不多五天以前,忽然間再也釣不到魚,偏偏岸上又有許多魚骨頭,這才有人趁夜去檢查,你們是不是認為,大明水師把魚吃光了?”
我還真是這樣想的,可吳教授卻說,水師隻出現了兩個夜晚,昨晚與前天夜裏,而魚骨頭出現的更早,這是這幾天沒再發生。
他是先聽朋友說,水壩釣不到魚了,隨後學生報告,長陵裏鬧鬼,這才讓他想起了廖均卿的故事,照他的想法,是兩條大鯉魚活了,吃掉水裏的魚同時要向朱棣報仇,所以,朱棣調水師護駕,於是前天夜裏,吳教授便去水壩偷窺去了,他和那一老一少兩個看門人,一起見到了上百艘小戰船在水壩前徘徊,最後離去的場麵。
隻有船,沒見到人,所以那一老一少認為是鬼船,夜裏不敢再留,其實也就是鬼船。
昨日與我們相遇後,方航不帶他看,老頭居然在山裏貓到七八點,老胳膊老腿的實在扛不住了,便索性下山,跑到明長陵裏打地鋪,果真堵到了我們,期間他也向小道協詢問了我們的身份。
而我問他,有沒有將水師出沒的消息通知小道協。
吳教授怪笑道:“告他們做什麼,他們滿天下尋找古跡的時候也不帶著我呀,聽你話裏的意思是不想讓他們知道?著啊,你們帶著我見識一番,我就守口如瓶,不然我寫個報告遞上去,好好誇耀一番你們的豐功偉績。”
我在官賜村還用這招威脅張雲帆呢,如今就落到報應了。
方航毫不猶豫的答應,但同時也要求他,想辦法讓我們在長陵裏無所顧忌的調查。
老頭看看左右,壓低聲音說:“沒問題,我有這個權限,從現在開始你們叫我老師,我弄兩個工作牌給你們戴上。”
抬起頭,他對李哥說:“你滾蛋,不想看見你。”
隨後,又神神秘秘的對我們道:“你們知道長陵的曆史嘛?挖掘十三陵之初就準備挖長陵,隻是擔心挖壞了才用定陵試試手,我手上有當年做下的長陵圖紙,你們有沒有興趣?陪葬品全是你們的,隻要讓我過過眼癮就行了。”
這老頭簡直是個瘋子,我根本不敢在這個問題上與他多做糾纏,生怕他威脅,讓我們陪著盜墓。
聊過之後,李哥灰溜溜滾蛋,吳教授做起了導遊,領著我們參觀長陵,而他說與我們交換,告之水中究竟有啥的事情,最後也沒說出來,我以為他當時是信口雌黃,可吳教授卻神秘兮兮的說,大鯉魚是他的猜測,但他有證據,那條河裏確實有了不得的玩意。
地下陵寢仍是秘密,地麵上就是個三進的大院子,主要為了方便後代祭祀,第一進的幾間屋子沒有值得說道之處,二進有個祾恩殿,裏麵有座朱棣端坐於龍椅上的大銅像,子孫後代來祭拜時便是對著這尊像,而吳教授說,那天夜裏他學生準備鎖門離去,卻在兩扇門即將合上時,聽到裏麵傳出一聲怒喝:“放肆,速招水師前來!”
當時他學生愣了一下,還以為出現幻聽了,推開門再看,還對著銅像問了一句:“你剛剛說啥?”
自然是沒有回答的,而他學生越想越不對勁,說是鬧鬼吧,誰聽過皇帝變成鬼的?而且作為考古人員,對鬼怪的畏懼也少了許多,反而和朋友們聊了起來,大家都說這是朱棣帝魂不散,不知道回憶起當年的什麼事了。
我們進了祾恩殿後,方航就盯著那尊高大威武的銅像,我問他,這銅像是否邪門,就好像我家的四麵佛一樣。
方航說看不出來,之所以是銅像而不是鐵像木像,便是取個金身的意思,純金太貴,鍍金太虛,便索性做成銅的也方便保存,而且即便朱棣真的鬧鬼,也不是用銅像發聲的,很可能是地下的陵寢有什麼東西。
他想見見吳教授的學生,吳教授卻輕飄飄吐出兩個字:“死了。”
我趕忙問他,怎麼死的?
吳教授說:“跳樓,他夜裏聽到聲音,第二天打電話告訴我,下午就在宿舍跳樓自殺了,你們要是想去祭拜,我可以領你們到火葬場!”
我看吳教授的表情很平淡,也沒有什麼悲傷的感覺,便問他:“你咋不難過呢!”
吳教授笑了笑,有種看破世俗的滄桑,在身邊的柱子上拍了兩把,說道:“幹我們這行的,經常不明不白的出事,否則小道協裏為什麼有隻六號考古隊呢?既是幫助考古,同時也是保護我們,而且我不是正在為學生報仇?否則你當我一把年紀,真有興趣趴在山裏等著看你們打鬼啊!”
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吳教授也擺手示意我們別在這件事上多糾纏,隨後又領我們轉了轉,實在沒有收獲,方航便決定在這裏住上一夜,看看能否發現什麼!
長陵是文物,我們能停留的地方就是第一進院子中的帳篷,原本是工作人員晚上看守的居所,隻是吳教授倚老賣老將他們幹了出去,整整一下午,我都在向吳教授請教明朝的曆史,尤其是關於龍虎山的,而他說的幾個故事與張元吉有關,我暗暗記下。
入夜後,許祈打來一次電話,他讓我對吳教授客氣些,抽機會請他給看看那塊玉佩背後的古字,吳教授頗感興趣,答應了。
夜裏的長陵萬籟俱靜,快到十一點時,方航說子時來了,這個時間最容易鬧鬼,便領著我們去祾恩殿再看銅像,可剛到了第二進的院子,便聽到祾恩殿裏傳出一個悶聲悶氣,卻暴怒異常的吼聲。
“放肆,你這刁民敢害朕!”
如悶雷在耳邊炸響,搞得我心跳加速,而方航已經如離弦箭似的的衝了進去,吳教授卻喊了一聲:“你倆跑啥?”
我扭頭問他:“你沒聽見聲音?”
吳教授說沒有。
來不及解釋,等我倆在方航之後進了祾恩殿時,方航正急促的抽著鼻子,他接過吳教授手中的手電四處查看一番,便對我們說:“剛剛,在咱們進來之前,這裏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