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照片衝進大臥室時,便看到兩個隻穿著內褲,卻同樣滿身傷疤又同樣肌肉虯結的男人在掰手腕。
方航看上去有些單薄瘦弱,卻沒想到藏在衣服裏的居然是這樣一具身子,李哥兩個手加一條大腿,正好和方航一隻手旗鼓相當,倆人憋得麵紅耳赤,身上的道道傷疤透著新皮膚的粉嫩,充血之後,猶如沾了朱砂紅的毛筆繪出的花紋,就像兩隻妖怪似的,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角力並沒有被我的闖入打斷,方航咬牙切齒的說:“幹嘛?”
我把相冊豎在李哥眼前,指著張大勇問道:“這是誰?”
看一眼便泄了氣,李哥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又立刻爬起來說道:“這是大勇,老爺子的兒子。”
波瀾不驚的語氣,我卻陡然叫起來:“我在官賜村裏見過他,可張雲帆卻說,六號考古隊從沒有去過那裏!”
本以為李哥會解釋一下,卻沒想到他沉默了,直到我再一次問他,李哥才歎口氣,說道:“去過,我見過你,當天晚上就是我帶人在官賜村後麵,組織村民刨坑列陣,劉蒼鬆才能將龍脈驅趕進你的身子!”
愣了愣,隨即怒火勃發,我質問他為什麼騙我,究竟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李哥卻坦然說:“不是我騙你,是老爺子騙你,這麼說吧,小道協中一直有兩個劉為民,對吧?而我加入考古隊八年,一直跟在劉為民身邊卻從來沒有察覺,你懂我的意思麼?前段時間老爺子有事外出,不讓我跟著,幾天之後老爺子打電話說,叫我帶人去官賜村,等我領著隊伍回來,老爺子請我們吃飯犒賞,隨後我忙我的,他忙他的,再次聯係,是老爺子叫我追查斷龍局的事,之後你就來了,老爺子還專門向我詢問過,有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問題,兩個劉為民共用一夥手下,卻從來沒有衝突過。
張雲帆一樣想不通,所以才向李哥詢問,倆人聊了聊這些年來的經曆,張雲帆說,有些事他毫不知情,從未吩咐李哥去做。
衝突就這樣玄而又玄的避開,李哥深諳領導身邊人的規矩,不該說,不該問的絕不多嘴,比如說官賜村的事,完了就完了,日後見麵也不會提,而以他的身份,也沒資格與劉為民追憶往昔,所以在張雲帆向他攤牌之前,他從未察覺到古怪。
但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這個劉為民需要用到考古隊時,另一個劉為民絕不會在此時與李哥聯係,十分默契的保持著一個劉為民的出現,如果不是商量好,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精神分裂,所以張雲帆很忐忑的去醫院做檢查。
現在已經確定有兩個劉為民,一個張雲帆一個劉蒼鬆,沒有衝突的原因隻能以後再想辦法了解,我最關心的就是張雲帆為什麼騙我,他明明知道六號考古隊去了官賜村,卻告我沒有去。
李哥又沉默了,任怎樣逼問也不說,還是方航很溫柔的勸了一句:“說吧,不說你就走不出去了!”
李哥無奈道:“我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想的,但據我推測,很可能是為了保護大勇,大勇是他兒子,所以他另眼相看,但我與劉為民這個身份相處的八年裏,他始終對大勇青睞有加,這說明啥?說明劉蒼鬆也看重大勇,甚至沒有派我,而是派大勇去幫你,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不知道大勇與老爺子聊了些什麼”
“你等等!”我急忙打斷他的話,問道:“什麼叫保護大勇,他不是死了麼?”
李哥說,死了,但是又活了!
腦中閃出個人影,便是那晚我拿著草鞭上山,被三個怪人毒打一頓,回來之後見到的年輕人。
招魂,肯定是招魂。
怪不得我總感覺他擺的靈堂處處古怪,我問他,關了門,大勇哥怎麼回來享用祭品,他卻毫不擔心自己的親兒子餓肚子,而是說吃不吃吧,都是唬弄鬼的!
李哥不知道那晚的經過,我說了,方航思忖道:“不是招魂,是借屍還魂,哦哦哦哦,我懂了,那哥們現在肯定在長白山天池泡著,你們口中的張雲帆之所以說考古隊沒有去過官賜村的原因這太簡單了,張大勇就在考古隊裏嘛!”
他的意思就是說張雲帆一直懷疑我身後有高人,如果這位高人想搞清楚兩個劉為民的關係,勢必要找張大勇詢問,誰讓兩個都對他好呢?也許會和顏悅色的詢問,也有可能是嚴刑拷打,張雲帆是舍不得兒子出半點差錯的。
本來挺簡單的問題,張雲帆稍作隱瞞便離奇了許多,但解釋了原因之後,我心裏也沒多少恨意,老年人舔犢情深嘛,可以理解,哪像我爸,動不動就問我在秘密部門的工作如何,讓我不要怕死,衝進最危險的地方才容易立功,還說什麼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幫我傳遞情報。
不必在劉為民的秘密上操心勞神,那是需要有了實力才有資格弄清楚的,方航伸個懶腰說道:“去休息吧,明天去十三陵探個究竟,能解決最好,解決不了就脫離小道協,不用那什麼三十六道罡幫忙,咱哥倆帶著你師父,先把那降頭師抓住,我還沒見過飛頭降呢,跟在你身邊真是要大開眼界了!”
一覺醒來時,便發現懷裏的文靜正陰森森的盯著我,我有氣無力的說:“你又被鬼上身了?”
文靜頓時變作一副委屈相,抱怨道:“哥,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你又不能娶我,怎麼總占我便宜呢?你什麼時候送我回學校?”
我說過段時間再說吧,你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我他媽才是最委屈的那個,明明是你整天想著上我,到頭來我成流氓了。
文靜不樂意了,坐起來冷著臉:“我什麼時候想那啥了?哥,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本來就有點起床氣,被她一罵,我還真不樂意了,翻個身將文靜撲倒,不顧她的掙紮狠狠親了下去,她卻好像觸電似的,全身僵硬,不敢置信的看著我,瞧她這副模樣,看來原先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是安素表現出來的,文靜對我的態度,依然停留在從小長大的兄妹情上。
一股邪惡的快感從心底裏滋生,忽然感覺,這樣征服了她是一件很爽的事!
氣歸氣,卻沒有繼續下去,可有了這一個吻之後,文靜變了個人似的,從乖妹妹變成了乖媳婦,也不知道她腦子裏想了些什麼。
許祈宿醉未醒,便交待文靜守著這死道士,順便也讓死道士保護她,我們三個便出門去十三陵,路上,李哥給單位和朋友打電話,說是老家的親戚來了,想去長陵參觀,求爺爺告奶奶一番,終於允許我們進去,李哥便幽怨的看著我,嘟囔說,這種事根本不歸他負責,要是老爺子在,把朱棣的墳挖了都沒人反對。
可方航還不滿意,他非要下地宮裏看看,最好能下到陵寢,看看究竟有沒有石盆。
李哥沒好氣的讓他上山,挖個地洞鑽進去。
說來說去倆人就吵起來了,李哥說長陵沒有挖掘,方航卻不信,他持著學者都是瘋子的觀點,文物研究者見到古墓就像色狼見到赤身美女一樣,那是肯定要挖的,隻是瞞著我們老百姓而已
十三陵前熙熙攘攘,絡繹不絕的遊客都衝著允許參觀的定陵去了,換了一身休閑服的方航不再惹眼,李哥與站崗的兵哥哥交流幾句,又與朋友聯係過,這才得以進入。
可剛走到長陵門口,便看到一墩石獅子上,跨坐著一個陰笑連連的賊老頭。
我和方航都愣了,倒是李哥小跑過去,扶著老頭從石獅子上下來,領到我們麵前介紹,他說這位是吳淵吳教授,他們研究所的副所長,隨後稍稍後仰身子,無聲的做出口型,好像是隊長的意思?
吳教授一頭雜亂白發,依舊笑的很賤,和我爺爺很像,讓人想打他的感覺,而我愣了兩秒,忽然明白了李哥口型的意思。
這老頭居然是六號考古隊的隊長?
方航已經和他握手,笑著說,老爺子怎麼在這裏?
吳教授笑容更勝:“等你們,昨天夜裏就蹲這等著了,我就不信你們見識了大明水師,會不來長陵找線索。”
說完話,他轉頭瞪了李哥一眼,頗為威嚴的說:“小李,不要搞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作風,有話你就大聲說,又不是見不得人,當我不知道你有兩幅臉孔?老頭我知道的東西,比你多多了,原先為民老哥都經常找我喝茶!”
不理會目瞪口呆的李哥,吳教授主動拉起我的手,向長陵裏走去,說道:“小王?王副會長?哈哈,別意外嘛,到了一定的級別,許多事都不是秘密了,也就小李這傻子天天裝模作樣以為把我們都騙了,他也不想想,如果所領導不知情,哪會讓手下隔三差五的消失。”
李哥聳搭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跟在最後,而方航主動與吳教授攀談起來,既然他知道我們的身份,昨天是故意在那裏等候?
吳教授卻擺手道:“沒有,我隻是聽說水壩出岔子才過去瞧個稀奇,看到你們,估摸著是小道協派去處理的,所以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卻沒想到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這小家夥是我的頂頭上司,失敬失敬,別說這些沒用的,先聊聊你們昨晚的經曆嘛,那位小道長,你有沒有跟他們動手?明朝水師的戰力如何?領軍將領身穿何種戰甲?”
看他從口袋裏掏出紙筆仿佛在做學問的專注,我和方航都瞠目結舌,也就遲疑兩秒鍾的功夫,老頭急的捶足頓胸:“你們倒是說話呐,這是要急死我呀,我拿秘密跟你們換,想知道那條河裏究竟有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