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見兩個劉為民,其中一個在官賜村便知道,他也叫劉蒼鬆,而第二個劉為民忽然告訴我,其實他不是劉為民,我反倒要問一問了,劉為民究竟是誰?
那個說自己不是劉為民的劉為民告訴我,劉為民是道協成立之前,內定的第一任會長。
講述這個名字背後的故事之前,他在櫃子裏好一陣翻找,取出一塊黃絹遞到我麵前,問道:“先確定另一個問題吧,你是否真的認識鬼書!”
我不明就裏的打開黃絹,一看到拓在絹布上的幾行小字和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頓時驚得頭皮發麻,連聲問他,這是哪裏弄來的東西。
劉為民鎮定說道:“你先念給我聽,我看看你能認識幾個字!”
二話不說,我張口道:“榮登九五,是大自在,是大疑惑;屍解成仙,是大磨難,是大解脫!一共二十六個字,邊上還畫著一張鬼臉,我的身體上也有,這才是我一直懷疑自己不是人的根本原因,前麵那個劉為民用刀子在我胸口上刻了一副圖案,但我現在卻沒有,皮滑肉嫩的,這根本不可能。”
我不知道劉為民是否聽到我後麵的話,因為他一直嘀咕那二十六個字,隨後直起身子,頗帶了三分愜意,鬆了口氣似的說:“我還當你真認識水書呢,嚇我一跳,不過你說的那句還挺有意境。”
我說這不是水書,你給我看的是啥?
劉為民硬說,這就是水書,但黃絹上密密麻麻的拓著幾百個字符,而且也沒有鬼臉。
我歎了口氣,很無奈的說:“是你會錯意了,我不知道這黃絹上寫了什麼,但我看到的確實是那些,而且我在官賜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那個劉為民讓我念,我念了他還打我,不相信的原因都與你一樣,幾百個字符我卻隻看到二十六個字。”
劉為民倒吸一口冷氣,眉頭緊鎖,好半天沒有說話,許久之後,緩緩說道:“夜還長,咱們慢慢聊,先說說我的故事吧,五十多年前,我叫張雲帆,是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和睦,直到有一天,我父親下地幹活的時候忽然口吐白沫,沒過兩天便撒手人寰,而自他之後,半年時間,我家就死的剩下我一個人了。”
爹娘,妻兒,一兄一妹,六位親人以每月死一位的速度,全部離開了名叫張雲帆的劉為民。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們死的不對勁,劉為民四處打聽會看事的人,最後有個老道士找上門來,說是有人對他家祖墳動了手腳,要讓他家破人亡,劉為民發誓要報仇,順勢拜老道士為師。
然後老道士就領他來了北京,道協是建國八年後才成立的,劉為民來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組織,但他的師父就是在籌劃這件事。
劉為民不知道是誰在算計他家,隻等著道協成立,天下高人雲集的時候慢慢打聽,隨後,便過了五年,他的師父出手,將在道協混飯吃的張雲帆,徹底變成了劉為民。
他對我說,師父要他做的就是冒充劉為民,去當那十八位副會長之一,而劉為民當時甚至不知道這十八個副會長的存在,隻是師父說了,他就照著辦唄,反正也沒什麼壞處。
於是他就變了張臉,就連他本人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臉型變得很完美,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也沒有任何不適之處。
道協裏的小廝張雲帆消失了,劉為民榮耀歸來。
一切都是照著師父的囑咐去做,跟在另一名道士身後,謁見了許多大人物,也接見了許多他曾經眼中的大人物。
原以為,劉為民這個稱呼在道協很有地位,師父要他冒充的原因就是撈一筆好處,可漸漸地,他察覺到詭異之處,冒充的原因自然是撈好處沒錯,可這好處,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高官厚祿。
至於是什麼,他不知道,問師父,師父語焉不詳,沒過幾天便失蹤了。
這時候,劉為民恐懼起來,沒了師父的指點,他不知道如何繼續扮演自己的角色,可無論如何,總要活下去,驚慌幾天之後,他隻好硬著頭皮,讓自己變成真正的劉為民。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到了最後,他甚至覺得劉為民就該是他這個樣子,反正也沒人反駁他,他想怎麼活,就怎麼活。
這時候,他已經忘記報仇了,還娶了妻子,準備享受新生,可是在一次內部會議上,劉為民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於是他的妻子三天之後去世。
死的很蹊蹺,反正不是正常死亡。
他幡然醒悟,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他不知道師父以及師父背後的人在圖謀什麼,但他可以肯定,之所以師父忽然消失,不擔心他會露出馬腳的原因,便是道協之內還藏著師父的人,幫著他飾演劉為民,同時也在監視。
於是乎,他變得謹小慎微起來,沉默寡言,大家要投票他就棄權,不能棄權就順風倒,隻要不得罪那些藏在暗地裏人,讓自己活下去就好了。
就這樣碌碌無為的活著,幾十年下來,就算他閉著眼也能聽到一些東西,但這些東西雜七雜八,無法串聯成完整的事件。
他也不想串聯,不想蹚渾水。
但是張大勇的死,觸怒了劉為民的逆鱗,於是他向我說出這一切。
他需要我的幫助。
道協劉為民的故事就是這樣,超乎我的預料,但他媽完全與我無關呀!
我問他,也就說你不是劉為民,而我認識的那位才是真正的劉為民,對麼?你在冒充他?
劉為民眯眼,一張老臉嚴峻起來,他搖頭說:“不可能,真正的劉為民早就死了,幾十年前的一個夜裏,師父帶我去處理了一具屍體,是劉為民的,師父說我這下子可以安心假冒他了,再不會有一個人跳出來,戳穿我的真麵目,所以你見到的另一個劉為民,肯定不是真的。”
說完話,劉為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其實我也懷疑過,是不是自己壓力過大,以至於出現了第二個人格,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這個是冒充的,而那個也說過,六號考古隊自認為是他的手下,我差不多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郝大爺說,三十六道罡小隊分別聽命於十八位副會長,而那一位的意思,應該是變相承認了自己的冒充。
可讓我想不通的就是這一點,六號考古隊從官賜村回到北京,那原本坐鎮北京,將劉為民這個角色飾演了幾十年的張雲帆,難道會瞧不出端倪?也就是說,他倆真的沒有任何衝突?
他的故事說完,我也該講出自己的經曆,劉為民聽得很認真,甚至好幾處反複詢問,而臉色也越來越慎重,等我講完之後,他猶在沉思,嘴裏輕輕嘀咕著一個名字:“納蘭元清納蘭元清?”
我腦中一震,猛地拍響桌子,吼叫道:“我知道了!媽蛋的,納蘭元清是真正的劉為民。”
正要解釋給他聽,他便搖頭說道:“不一定,也許是劉為民的雙胞胎兄弟,而且那兩片身體,並不一定就是同一具身子,讓我有些想不通的,是我聽說過納蘭元清這個名字,忘記是在哪裏聽說,但肯定也是一位高人。”
我說老族公是清朝三品官,你是不是在曆史書上看到的?
這句話給劉為民提了個醒,他又開始在靠牆的屏櫃裏翻找,最後掏出一本沒有封皮的古書,抬頭問我:“老族公生前是什麼官職?”
我回憶一番,說道:“好像是按察使?”
湊過去一看,劉為民手裏的古書應該是清朝官員花名冊之類的東西,記載了許多生平事跡,閑雜軼事,他比著名字一頁頁翻找,抬頭問我:“哪個地方的按察使?”
這個還真不知道,他也許是清朝時期江西附近的官員,但也有可能是告老還鄉,回到了官賜村。
隻有名字這一個線索,可將那本半部新華字典後的古書從頭翻到尾,卻始終沒有納蘭元清的名字。
我問他,這本書是不是記載不全?
劉為民沒回答,破天荒的抽起了煙,思索一陣後,又翻開那本書,指著其中一個名字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