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趙四的話中我聽得出來,趙四不太可能對趙金東落井下石。畢竟,他們共同的母親還在,這老母親還在,也不會同意兩個兒子互相殘害的。
趙四手裏肯定有很多趙金東的罪證。
我這時候夾了一口香腸在嘴裏嚼了起來,然後又端起酒杯,和趙四碰了一杯。
趙四一口喝進去,咧著嘴啊了一聲,然後吧唧了兩下嘴巴。看來這酒確實對他口味了。
我說:“趙四,你殺過人嗎?”
趙四頓時就驚醒了,他擺著手說:“我可從來不幹殺人的事情,這是要槍斃的。我家裏還有老母親等我養呢,你開啥子玩笑哦!”
我說:“那死那十幾個人都是誰幹的?”
趙四這時候警惕了起來,他站起來打開門看看外麵,然後回來坐下,小聲說:“說心裏話,我還真的說不好。不過我感覺,這事兒和我大哥脫不了幹係。拆遷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人家住了幾輩子的家,你說讓人搬走就搬走?這要不是接連死人,這司馬橋的人不可能這麼痛痛快快搬走。僅僅這一項,就少花了幾千萬。”
我說:“是啊,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趙金東。”
虎子說:“這膽子也忒大了吧,人命關天啊!”
趙四說:“死的都是和司馬橋有關係的人,而且都被吸幹了血,這是什麼玩意啊!說心裏話,我在這裏幹著都覺得害怕,我擔心哪一天,我也變成其中一個。”
我搖著頭說:“不可能,不管怎麼說,那是你親兄弟。”
趙四說:“什麼親兄弟,隻要我媽一死,我們這兄弟也就到頭了。叫他一聲大哥,完全是看在我媽的麵子上。我家老二老三早就恨透了我們大哥,說我大哥是個神經病。”
虎子歎口氣說:“這已經眾叛親離了啊!這離著滅亡也不遠了。”
我對趙四說:“你還別著急回老家種菜園子去,你知道嗎?警察已經盯上趙金東了,他很快就會垮台了。他要是垮台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上位了啊!你嫂子隻能指望你了吧。”
趙四不屑地一笑說:“那就是做夢,我嫂子更不信任我,他們隻相信外人。在帝豪大廈裏,但凡是親戚,那隻能幹點打雜的事情。那些有實權的,都是外人。就說我吧,我不比誰傻,但是我一直就是這樣一角色,帶著幾個人平事兒是我的主業,要麼就是工地上的監工,你說我就那麼不配進那帝豪大廈去當個經理嗎?”
我說:“徐輝主要管什麼?”
趙四說:“我嫂子主要就是管財務部,我嫂子是財務總監。我一提這個就來氣,去年過年的時候,我媽和我嫂子提了,要我嫂子給我加點工資。我嫂子嘴上答應,但是回來就一直沒有給我漲一毛錢。我去找我嫂子,要她給我漲工資,她說咱這是大公司,不是家族企業,漲工資是需要考核的。給你漲工資,大家不服。”
虎子哼了一聲說:“這分明就是要逼你走。”
趙四說:“我知道這是啥意思,幹到過年我就回去了。咱是真理解不了人家都想啥呢,我就那麼不配嗎?一個月給我三千塊錢不行嗎?”
虎子笑著說:“兩千也不少了,你得知足。一個大學生畢業之後,工資也就是一千三四。”
趙四說:“你倒是會安慰我,這能一樣嗎?這雖然不是家族企業,但我幹的活少嗎?”
虎子說;“最主要的是,這活兒誰都能幹,你不幹,有的是人幹,也許一千八就有人幹。”
趙四點點頭說:“沒錯,我嫂子就是這麼認為的。她和我大哥都覺得,我就值這個價!”
其實我倒是覺得趙金東和徐輝做得沒錯,幹企業嘛,不能任人唯親。這崗位就值這個價,就給這麼多錢。當老板的,給員工再好的福利,員工也不會知足的,也不會覺得老板太好了。心裏隻會覺得,老板賺得更多,給自己的這些還不夠公平。
我說:“要是這麼說,那些人到底是誰下手的呢?”
趙四這時候呼出一口氣,小聲說:“八成就是張立恒帶人幹的,這小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掙兩千,這小子一個月拿七八千呢,你們說,憑啥他拿這麼多啊!”
我說:“可惜沒證據啊,要是有證據,可以直接點了這個張立恒。我看這小子也非常不順眼。”
趙四說:“這小子一直就特別狂,對我總是頤指氣使的,他是什麼東西啊!”
虎子說:“生氣也沒用,想要點他,必須有證據才行。”
趙四這時候抓著酒瓶子的手停了一下,隨後他突然樂了,說:“我倒是有個線索,這張立恒雖然是個鬼,但是他有個小姘,被他養在郫縣,這小子保密的非常好,但還是被我知道了。”
虎子特別感興趣的樣子,直起身體,伸著脖子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趙四也把脖子伸長了,伸了出來,他嘿嘿一笑說:“說來也巧了,前陣子我心裏悶,找了個小姐開心,她剛好是郫縣的。聊天的時候,知道我是帝豪的,說自己有個閨蜜,和帝豪的一個張哥關係特別好,張哥給她在郫縣買了房子,一個月給她三千塊錢,把她養起來了。我這一想大概就是張立恒這小子,我細問了一下,我說,你見過這個張哥嗎?她搖搖頭說沒見過,隻是聽說這張哥總是晚上來,早上天不亮就開車走,挺忙的。”
虎子說:“那八成就是鬼啊!”
趙四點點頭說:“沒錯,之後我按照小姐給我提供的地址,去郫縣蹲過點兒,果然是張立恒這小子。當時我也隻是好奇,沒想那麼多。回來之後這件事很快也就忘了,畢竟人家養個小姘,也不是多大事。在那又不是國家幹部,誰在乎這個啊!”
我說:“趙四,你把這女的地址給我,我想去找這女的聊聊。”
趙四小聲說:“你想問問她,知不知道張立恒殺人的事情嗎?張立恒會對這女的說嗎?”
我說:“也許會說,兩口子躺床上,沒有不說的話。尤其是張立恒這種人,自大,狂妄,保不齊就順嘴說出去。”
趙四說:“這小姘能告訴你嗎?”
我看著趙四說:“張立恒是鬼,我是人。這女的是信人還是信鬼,很好做決定吧。也許你不知道吧,張立恒他們雖然看起來和我們一樣,但是他們體溫比我們低十度。但凡是個人,就能判斷張立恒是個鬼的事實。”
虎子笑著說:“這小子,養個小姘養這麼遠,在天府城附近養一個不更方便嗎?”
趙四說:“這就是心虛啊,養遠一點,誰都查不到。偏偏讓我給遇上了,你們去查吧,查出什麼和我說一聲。”
我這時候看看表,我說:“喝酒吧,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說說其它的吧,趙四,你家有幾畝地啊,家裏都種啥作物?”
趙四說:“主要就是種油菜,還有一些柑橘,種一些蔬菜。……”
我們一直喝到了半夜,總算是喝盡興了。我和虎子這才從樓上走了下來,一下來就看到張立恒站在下麵,他看著我們說:“挺能喝啊!”
我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趙四人不錯。”
張立恒這時候嗬嗬笑了:“你這麼說趙四,是不是想讓我和趙金東彙報,挑撥他們兄弟的關係呀?老陳,你把我想得太簡單了吧,我沒那麼弱智。”
我知道他沒那麼弱智,所以我才故意這麼說的,我要是一直說趙四壞話,張立恒才會懷疑我和趙四之間有什麼貓膩呢。
虎子說:“走吧,和一隻鬼有啥好聊的。”
我和虎子看著張立恒不屑地一笑,從張立恒身邊走了過去。走出工地上了柏油路之後,我和虎子一句話不說,一直進了屋之後,虎子才說:“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郫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