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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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布的狀態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落和失望,像曆經一場突如其來的雪災,整個生活和工作的軌跡被徹底打亂。

不出所料,這場風波使五通大酒店走到了盡頭。

章法離婚了,經過律師的討價還價,變成50萬現金出門,酒店的法人轉到了女兒的名下,但由她妻子劉晗代為監管。這是章法自己的選擇,也別無他路可走。拿著這50萬元後,章法和曉曉也很快在雉洲消失了。

五通賣掉後,新的老板帶著新的資金開展重新改建,起碼要一年之後才能營業,但一營業檔次肯定完全不一樣了。好在大洋公司的建設速度飛快,辦公室搬進了項目駐地的臨時建築,蕭虹和MOKE的住宿也換了酒店。

雉洲的餐飲態勢也一下子變換了格局。力不從心的“美食城”不但沒有徹底趴下,還因為崔潔帶著幾名精英的加盟有了新的氣象。葉子幹脆去了省城的一家酒店。黃布把秀芝送到了上海學習廣告設計。阿袖盡心極力的方案也因為五通的變更而夭折。“重金屬”還因方案的停止實施損失了一筆不小的資金。

馬韻萍和黃布商量著“重金屬”遭遇困難,開發區的廣告牌工程需要一大批資金,這個項目不接也不是,再拖下去也不是。

黃布說,早知道新買的房子就不裝修了,反正也不住。馬韻萍說,幾十萬的裝修款頂不了大用,還是幹脆把困難給汪然庭直說,推掉這個項目算了,就說我們沒有這個實力。

馬韻萍給汪然庭打電話,說明情況。汪然庭在電話裏卻傳來了好消息,說自己馬上給開發區主任打電話,先預支一筆費用,但條件是馬上幹起來,不能拖經貿洽談會的後腿。

馬韻萍和黃布的心總算安定了一點,做了下明確的分工。黃布還給蔡涼聲打電話,問問大洋項目招商引資的獎勵能不能這個時候給。開發區能夠預支,最多也隻會半數,存在的缺口還很大。

蔡書記在電話裏態度很好,說獎勵都是在年底開招商引資表彰大會的時候一起發的,讓黃布不要著急。

平時點子層出不窮的黃布,此時已經沒有了辦法,他不得不主動去找蕭虹。公司和二十多人的生存問題將他逼到這一步。

馬韻萍勸他算了,還是另想辦法,或者幹脆將自己的房子賣了,搬到黃布的新房去。黃布說,沒事的,我有原則,你放心吧。

出門前,馬韻萍交代,千萬不要勉強。

路過五通門前,黃布看到很多工人在拆除部分建築,心裏特別的難過。很多事情是主管控製不了的,他也知道。

在美食城門口,黃布又停下車來。看到裏外燈火通明,心裏不免有點酸楚。他將車停在門口,往裏麵張望,看到胡恬站在大門口招呼著,熱情而又賣力。門口的廣告牌上,太湖美食節的廣告赫然醒目。

還是胡恬先認出了他的車,跑到車窗前黃總黃總地叫著。黃布搖下車窗,看著胡恬說:“在這邊還好吧?真的,這些東西誰搞的?”黃布朝著廣告牌望去。

胡恬馬上明白了黃布的意思。她說:“是崔總叫我在你電腦裏下載的方案。她說反正五通不搞了,這方案也沒有用了。”

黃布說:“這方案是阿袖的心血,你們要拿也得通過阿袖才行。這是偷,知道嗎?方案是啥時候下載的?是我看到你和章清在走廊上說話的那一天吧?”黃布突然意識到,崔潔和胡恬離開的想法,不是劉晗鬧事之後,而是早就有了。

胡恬知道,像黃布是騙不過去的,腦子要頂別人好幾個。她點頭說,是的,是的。胡恬又說,黃總你吃了沒有?到裏麵坐坐吧,崔總前幾天還說要請你吃飯呢。實在是忙得忘記了,還說要請你出山呢。

黃布應付下胡恬,知道這話肯定是假的。崔潔這個時候肯定沒臉見自己的。黃布說自己還有事情,車一發動就直奔銀都大酒店。

黃布輕輕敲了下888號房間。蕭虹在貓眼裏看到了黃布,一副得意的樣子。她知道黃布又少了很多的客戶,不會像以前那麼狂了。她也覺得時機已經成熟。她打開門,衝著黃布笑笑。

蕭虹似乎沒有計較黃布那晚的關機,問他有啥事情。她說,你肯定是有事的,不然不會這麼晚還會來這裏。

黃布點點頭。他對蕭虹說:“公司遇到資金問題了,想大洋的費用提前支付一點。開發區的十多個廣告牌缺少資金。”

蕭虹說:“坐吧。不要解釋了。明天讓財務給你辦就是了。過來,過來坐,你怕我吃了你啊?”

黃布在蕭虹的身邊坐下。蕭虹伸手撫摸著他的肩膀。她說:“這幾天你憔悴了很多,就資金困難嗎?還有別的難事嗎?”

黃布搖搖頭。

蕭虹說:“哪不就是結了麼,開心一點,啊。”蕭虹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然後將黃布的頭摟入自己的胸前,像撫摸著一頭受傷的羊羔。

黃布是蕭虹的撫摸觸及了神經後才清醒的。他猛地站了起來,拍拍衣服。蕭虹“咯噔”了一下,想發火但還是壓了下去。她問:“想到什麼了,是不是要和葉子結婚了?經濟上有啥困難沒有?”

黃布搖搖頭。從蕭虹表情的變化,黃布知道,今晚如果再和蕭虹別氣,明天的錢肯定是空頭支票。

他暗暗咬下牙,自己對自己說,為了公司,為了馬韻萍就讓自己當一下男妓吧。

他像一頭麻木的動物,任憑蕭虹天上人間地活躍著。

從房間出來,黃布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到馬韻萍這個家。他用袖口抹了抹眼淚。他覺得自己真要癱瘓了。

燈光透過小區密密的樹葉投射下來,黃布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矛盾著,自己的房子裝修後還有很多的味道,甚至連水和煤氣都沒去辦卡。他把一瓶水喝了個精光,似乎肉體裏的細胞都已經開始活躍。扔掉一個瓶子,他對著天喊:“求求你,強奸我吧!”

這時候,黃布的眼前突然伸出一個頭顱,朝他看看後,又猛地一驚說:“你呀,又在寫詩啊?”這個聲音讓黃布徹底醒來。他說:“是你啊,林娜,這麼晚怎會在這裏?”

林娜笑笑說:“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裏?”

黃布說:“我就住這裏。你難道也住這裏?”

林娜點點頭,驚奇地問:“你哪一幢,幾樓?”

黃布指了一下位置說:“這一幢,7樓。”

“這真是邪乎了,難道還是702室?”林娜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林娜的眼睛很迷人,當初黃布其實是不喜歡教師的,正因為這對眼睛,他才開始與她談對象。

輪到黃布驚訝了。黃布說:“是是是。“

林娜聽明白了,拉了他一把說:“那起來吧,一起回家。”

黃布站起來故作鎮定地笑笑說:“真沒有想到,居然還住在對門。”

在電梯裏,林娜還是有點納悶。她問:“我們對麵的馬總是個漂亮的女強人,你和她是啥關係啊。是你老婆?你老婆我見過的,不是她啊?”林娜越問越糊塗。

黃布說:“不解釋了,越解釋你會越糊塗。馬總就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