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 大發入廠初用謀

大發說:“走,進去會會他們,大叔你看好門。”

老吳頭兒答應。大發和秀麗往廠裏走,走過第四排大車間,因前排車間往前拉大了距離,院心寬闊起來。西邊是幾排平房,後邊大架子房。東側是一幢坐東麵西的三層樓房。這樓房被大車間遮著,遠處不容易發現。秀麗指點:“西邊是廠宿舍和食堂,東邊的樓房是廠辦公室。”

走著,大發突然停下來,拽住秀麗的手說:“往回走”。

秀麗不解,被拉回車間側麵。她問:“”你不進去?

大發說:“你沒看見樓前停好幾台大貨車嗎?事情挺嚴重。”

秀麗探頭看看,這才發現遠處辦公樓前停著三台大貨車。心急地問:“他們要強行拉東西?”

大發反問:“如果你是廠長,這事兒咋辦?”

秀麗想想:“錢決不能給他們!反正債也不是你欠的。他們又是提前來鬧事,把他們轟走!”

大發說:“他們肯定是知道了咱廠有錢了才來的。而那一年後還債的允喏也隻是口頭的,他們完全可以不遵守。我估計輕意轟不走他們。”

秀麗說:“那我就找派出所……”

大發說:“那太麻煩。派出所隻能給調解,也未必站在咱這邊給往外攆人。”

“那你有啥好辦法?”

大發不語,腦裏思考著。站著乏,就蹲下來,雙手抱著頭思考。片刻,他站起身說:“這樣,秀麗你去廠邊街口旁零工點兒,把帶鍬鎬的民工雇十幾個來,咱隻雇兩小時,每人二十塊錢。你帶人回來時,告訴門衛把廠大門敞開。”

秀麗警覺:“你這是、這是要打嗎?”

大發說:“不會,我自有安排。你按我說的做。”

秀麗去了,大發在此守候。等待中,他細致觀察了廠院兒,進一步判定自己對這裏是陌生的。大約二十分鍾,秀麗領著二十來個提鍬扛鎬的膀漢來了。

大發簡要說了下情況,之後如此如此的布置。又囑咐:“我先進去,諸位十分鍾後衝進去攆人。喊叫舉家夥卻不打。”

說完大發就和秀麗去辦公樓。離樓近了秀麗說:“記住,辦公室裏那個中等個兒,五十來歲,有些禿頂的黃臉兒叫程誌民,你委任的副廠長。那個個兒高、年輕白臉的是你朋友未蒙,做辦公室主任。那中等個兒、三十多歲梳短發的女人是秦立娟,做會計工作。”

大發說:“知道。你也別忘了,先看著,一旦事情弄砸了,你做和事佬兒收場。”

秀麗答應。兩人走近辦公樓門,看見右樓窗裏有十幾個人,恍惚聽見爭吵聲。兩人進樓門,走過門廳右拐就是廠辦大辦公室。大發推門而入,裏麵十幾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投來。這一瞬間他區別出了廠裏人和外來人。秀麗說的那三個人都在辦公室靠窗的辦公桌前坐著,明顯的處於被圍攻的位置。

這時,辦公室東南角辦公桌前那個白臉青年人說:“好了!廖老板來了,你們跟他說。”

大發知道他就是未蒙。靈機一動,拍著手說:“好好!你們來的好。”說著他來到未蒙辦公桌邊。

未蒙起身讓坐,大發擺手說不用。招呼債主們說:“債主爺們,往這邊湊湊。”

債主們呼啦啦一齊聚過來。大發說:“諸位拋家舍業討債辛苦!謝謝大家給我台階兒下。”

麵前一個討債的老頭兒問:“廖老板是什麼意思?是要還我們錢嗎?”

大發哈哈笑:“哪有那好事兒,我是說你們救了我。”

老頭問:“我們咋個救你?”

大發說:“這還不明白?這個廠我買後悔了,我想退正沒理由。你們不守信用,違反約定,提前鬧著要債,正好給我個台階兒。走吧,一起跟我到市政府幫我退廠吧?”

債主們鬧愣了,老頭說:“我們不是那個意思,聽說你們有錢了,先給豈不更好……”

其它債主也亂哄哄地說話,都說不是要攪黃北企的意思。

大發說:“你們可別打退堂鼓!我拖了三個多月不開工,正是要找退廠的機會。你們的債又沒人管了。走,跟我去市政府……”

債主有人說“廖廠長,你別灰心……”

這時那群提鍬扛鎬的膀漢衝進了辦公樓,廠辦的門被“啪”地踢開,這群人拿著工具湧入,一個黑大個子衝債主們喊道:“是你們要攪黃北企吧?我們沒了飯碗你們也別想好,兄弟們,揍他個球的!”

後邊也有人喊:“對,揍他個稀扁溜薄,打呀!”

這群民工把債主們圍了半邊,舞鍬舉鎬就要動手。債主們被嚇住了,邊上的債主從沒圍的一麵開溜。這一溜就是連鎖反應,呼啦啦都抱著腦袋逃出了辦公室。這群民工依計從後麵喊嚷跟進。債主們跑得快,多是向北企大門跑去。有幾個去樓前發動汽車。等民工快要衝來時,三輛卡車也開跑了。民工們偷笑,一直把債主逼出北企院兒。

秀麗來外麵向民工致謝,給了工資打發他們走了。

此時,廠辦裏幾個人嘮上了。等民工一出屋,靠正中窗前辦公桌旁坐的程誌民急切地問:“老板你要退廠子?”

大發笑:“哪能呢!我是胡弄債主呐。”

未蒙笑著打趣兒:“老程你真老實,不知道老板的外號叫廖鬼子嗎?”

“老板是鬼!”西南角桌旁坐的秦立娟正打著毛衣,這時她收了針說:“這群討債鬼咱五六天攆不走,老板來也就十分鍾就給打發了。”

大發鬆了口氣,他很自然地進入了北企。他仔細看看那三位,感覺都是陌生的。

未蒙說:“老板兄你心可真大!把廠子一扔就是三個多月。”

“我在撫平病了,住了一個多月醫院。”大發說

“你病了?什麼病?”程誌民問。

“他是亂從小攤兒上吃東西中毒了。”秀麗進門給遮掩說。又衝大發,“沒事兒我回去了,你們嘮。”

秀麗轉身出屋,未蒙說:“嫂子,咱多日不見,快回來和老弟說說話。”

秀麗不理未蒙,頭也不回的走了。她有種輕鬆釋然的感覺,你廖大發隻要被廠子拴住就好,管你創業成不成呢!等老娘跟你離了婚,你再被這個老大難債務企業拖住半年一載,事兒就成了!那時失巨款的事兒就不會關聯自己已經到手的錢和家產了。在市區入口等車時,秀麗給心上人冉紅奎打了彙報電話。冉說立馬開車來接她。

此刻廠辦裏話題深入了。程誌民說:“老板,廠子該盡快開工,要不生產聯機會錯過銷售季節的。”

“是,廠子這幾天就開工。”大發看著程誌民,他一張黃臉上特點是眉毛重,鼻子挺,嘴唇厚。一副挺憨厚的麵龐。

“快開工就好。”程誌民說,“我都替你急,我搞了個聯機生產方案,等會兒拿給你。”

“我的招工用人方案和規章製度什麼的也搞出來了。”未蒙說。

“好好!等會兒咱研究一下。”大發問:“車間鑰匙在那兒?我去車間檢查一下設備。”

未蒙從桌抽屜拿出一大嘟嚕鑰匙,過來遞給大發說:“車間大門老沉了,用不用兄弟幫著開門?”

“不用,你以為我是吃稀飯的?”大發接過那嘟嚕鑰匙,“嗬!好沉,有二三斤重。”

外麵,太陽已升到和車間一般高,早晨的清冷被驅散了,陽光下暖暖的。此時,大發的心情不錯。一則,他有驚無險地趕走了紮堆的討債者。二來呢,沒有北企印象的他,很自然地和這陌生的廠、陌生的人物順利地接軌了!慶幸的是,完全沒有因自己失憶而引來懷疑和尷尬。還有一條是讓他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的,那就是:這更加確定了他就是這裏的廖大發!

大發從辦公樓南麵車間看起。車間是四米多高三米多寬的雙扇鐵拉門,在貼牆上下的鐵滑道上滑動。他開大鎖挺容易,鎖是上過機油的。可那大鐵門卻推幾次都紋絲不動。這時他才想起剛才未蒙說幫著開門是有道理的。老遠的道兒,他沒去找人。他在車間門前繞了繞,找到一根鐵棍兒撬門,門終於被弄開了。

一股陰冷、充斥著鐵器與機油混合氣味的空氣迎麵撲來,映入眼簾的是成排的車床。他馬上有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他很驚異,這種感覺是他失憶以來的頭一回。走進去,兩邊望望,見長而寬大的車間裏全是普通型號的車床。啊,這麼多!他不由感歎。他興奮地穿行於車床陳列中,一種熟悉的感覺又油然而生,竟然朦朧地記起自己以前是開機械廠的,常在機聲隆隆的機床群落裏走,不時有人和他大聲打招呼……可他四下仔細打量,這裏的格局和布置和剛才腦裏出現的場景對不上號。場景裏的車間沒這麼長,也沒這麼高大。而且這裏也沒開工。哎?這就奇怪了!自己在這兒買斷北企之前沒有開機械廠的經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