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下樓之後的季子強還吃大吃一驚,在自己的摟下麵,已經聚居了好多的新屏市的幹部,有的幹部甚至季子強很少接觸過,隻是在大院中遇到的時候點頭笑笑而已,但他們卻都等候在了自己的樓下。
還有很多樓上的窗戶都是打開的,許許多多的腦袋都從裏麵探出,都在目送著季子強的離開,在人群中,季子強很快的就看到了尉遲副書記,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人們的身後,看著季子強。
季子強的眼中也有了濕潤的感覺,他的目光掃過了每一個前來相送的人們,他頷首,招手,而後走到了尉遲副書記的身邊:“很可惜啊,我還沒有學好你教的太極。”
尉遲副書記咧開嘴想要笑笑,但終究沒有笑出來,隻是歎了口氣,說:“真想一直和你搭班子,可惜我們的緣分隻有這麼一點。”
“是啊,但這幾年我還是要表示我的感謝,你幫了我不少,也讓我理解了很多。”
“華書記你客氣了,相反,是我在你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這絕不是今天想要討好和奉承你,真的,你讓我對官場,對仕途有了很多認識,我應該謝謝你。”
季子強伸出手來,一下就握住了尉遲副書記的手。
後來季子強還看到鬱副市長和其他幾個市長,季子強隻是深深的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話,但這一眼已經包含了許許多多他們彼此都能體會到的情誼,他們也都一起點點頭,對某些人來說,已經不需要語言去表達彼此的敬意了。
再後來,季子強就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另一雙眼睛,明亮,美麗,但有充滿了憂傷,那是鳳夢涵的眼睛,這雙眼睛季子強記得很清楚,就在那個山洞裏,就在那個荒山上,就在那個水池邊,她就是用這樣的眼光在看著自己。
季子強還是沒有過去說話,他也隻是用自己最傷感的眼神看了一眼那雙目光,千言萬語,何必再說。
季子強上車了,他覺得自己要是不趕快上車肯定會忍不住落淚的,他不想那樣,他想要展現給大家的不是憂傷,他需要快樂,希望傳遞給每一個人的都是快樂。
在樓上的一個窗戶裏,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日落西山的冀良青,他從季子強來到樓下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移開對季子強的注視的目光了,他的心情是複雜的,複雜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來評判季子強的好壞,他有時候在恨著季子強,有時候有對季子強有一種佩服,他覺得自己敗在季子強的手裏是一種必然,因為從一開始,季子強就超越了自己所認識的任何一名官員。
而現在的季子強也已經不是冀良青可以比擬的那個人了,他已經高高在上,高的到了冀良青自己都知道這一輩子也比不上的地步,他隻能認命。
看著季子強的車緩緩的離開了家屬院,冀良青也局的眼眶裏濕濕的,他說不上為怎麼會這樣,是悔恨?是歎息?還是傷感?誰也無法知道。
季子強沒有到新屏市政府和市委去,他不想驚擾大家,隻在是路過政府門口的時候,季子強打開了車窗的玻璃,深深的注視著哪裏?裏麵很清靜,現在還沒到上班的時候,除了隱隱約約的看到幾個老頭在裏麵打著太極拳之外,大院裏顯得冷冷清清的樣子。
季子強的視線有點模糊起來,他一直自認自己是個堅強的人,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感到了一種酸楚,司機像是也理解季子強的心情一樣,把車開的很慢,讓季子強多看了幾眼這個自己生活,工作,戰鬥和拚搏了幾年的地方。
後來車就慢慢的加速了,這個初春的早上,季子強在步入官場的十多個春秋之後,終於跨進了一個更高的層次,今天對季子強來說特別的不尋常,雖然,市長與省常委的市委書記僅是一步之差,但就是這區區的一步,對於很多人來說,卻是一道一輩子都不可跨越的屏障,多少人隻能望洋興歎,多少人隻能終老於此。
而季子強跨過來了,他的心情也很難平靜下來,望著車窗外呼拉拉一掠而過的樓宇、青山、田野,感覺這個初春的樹更綠,草更青,花更紅,就連他最為討厭的連綿春雨,今天給他的感覺也尤為親切。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看著綿綿不斷的細雨,季子強情不自禁的吟起了韓愈的《初春小雨》。
“華書記,您不是一向喜歡吟詩作對麼?此時此刻,您除了吟誦古人的詩外,能否現場作一首讓我和小趙好好學習學習啊?”王稼祥說道。
季子強沒有坐北江市的小車,他還是和王稼祥,小趙坐的新屏市的車。
“是啊,華書記,早就聽說您有三步一詩之才,您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吧。”一直坐在前麵沒有說話的前秘書小趙也說道。
“好,你們先讓我醞釀醞釀。”季子強答道。
季子強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思緒也如這飄灑的細雨在心頭慢慢泛濫開來,他在沉思了四五分鍾後說話了:“你們聽好了。出身卑微命自寒,宦海沉浮多艱難。不求聞達於官場,舞文弄墨在北江。孰知蒼天憫人意,芝麻開花歲歲還。六載搏殺了夙願,一片青雲入江山。春雨奏樂別舊地,雄心萬丈展笑顏。”
“好詩,好詩!”王稼祥和小趙異口同聲地連連讚道。
季子強自我感覺也不錯。
季子強初進官場的時候,起初那幾年,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秘書,就是在辦公室抄抄寫寫,可以說,在沒有遇到葉眉之前,沒有給葉眉做秘書的那幾年,他把自己的人生目標僅僅定位在有個鐵飯碗上,寫寫公文,偶爾在報紙雜誌上寫一些風花雪月的豆腐塊慰藉慰藉自己,僅此而已,對掌控權柄,叱吒宦海這事,他是從來不予奢望的。當時的他根本沒有想到,他的仕途之路會走得如此的順利,走的如此遙遠。
詩興一來,也就如閃電一般從季子強的大腦劃過,讓季子強的思緒也如這漫天飛舞的細雨變得連綿不絕,此時的季子強對即將啟步的市委書記生涯,他的心中充滿了美好的期待。
在北江市的地界石壁旁,季子強的車停下來了,因為他看到了在地界的路邊,停著很多輛小車,所有的車旁都站著人,幾輛警車也調好頭,準備一會啟動,很多警察也在道路的兩邊準備好了封鎖公路,季子強明白,這是北江市來迎接自己的領導。
季子強下了車,保持著最為親切的笑容,一堆人就擁了過來,這些人隻有個別幾個是季子強認識的,比如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北江市的市長楊喻義,這個人在北江市作為全省第一市長,那是赫赫有名的,不管哪次開會,他都是坐在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就算和省領導一起吃飯聚餐,他也往往可以躋身於省領導的坐席中,季子強過去見過好多次,不過那時候的北江市市長楊喻義是沒有太在乎季子強的,終究作為省城市的市長,他本來就有驕傲的資本。
但今天的楊喻義顯然就熱情了許多,這個50歲左右的男人,單單從麵相上看,是那種豪爽,耿直,不拘細節的人,四四方方的臉膛,寬闊的嘴唇和大大的鼻子,很有點威嚴。
但季子強卻知道,這個楊喻義市長根本就不是什麼耿直的性格,他的外表能夠欺騙很多人,但絕對欺騙不了季子強,因為季子強深刻的明白,一個那樣性格的人,根本就走不到今天的位置,何況季子強對他也多多少少的有點耳聞。
“子強同誌,你好,我是楊喻義,華書記應該是對我有點影響吧!”楊喻義過來握住季子強的手自我介紹著。
季子強忙緊緊握住對方道:“楊市長好啊,我對你何止是有印象,我還仰慕的很!”
“哈哈哈哈”楊喻義朗聲大笑起來,接著說道:“看來我們兩要搭一陣班子了,還請子強同誌以後多多支持,多多教誨啊。”
“楊市長你太客氣了,太客氣了,我還有很多向你學習的地方。”
“書記這話可就讓我慚愧了,哈哈哈,先不說這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其他同誌。”楊喻義拉著季子強的手,親熱的很,一麵給季子強開始介紹起來。
楊喻義的豪爽,大氣,讓他一下就成了現場的主角,幾乎所有人都陪著他笑了起來,倒像今天來迎接的不是季子強,而是他楊喻義一樣,不過他的人卻顯得很是和氣。
再下來是北江市的市委副書記屈舜華上前和季子強很熱情的握手,這個人季子強也是認識,市委副書記屈舜華看著穩重了許多,一言一行,一皺一笑都很有規矩,代付眼鏡,平和,鎮定,但隻有從他偶爾透過鏡片閃動的那一縷眼光中,你才能明白這絕對是一個狠角色,隻是常人很難看到他這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