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博一開始還真沒起意要將二房趕出去住,想著分割幹淨了田地鋪子以及賬麵上的銀子,再把院牆重新砌一砌,把兩頭隔開就行。前頭聽見焦氏說話,傅宏博心裏冷笑一聲,便也打消了留二房的念頭。這會兒王氏對焦氏說得老實不客氣,他也當作沒聽見沒看見。往日要是王氏在他麵前這樣說他弟弟,傅宏博早開口責罵了。
三房老爺傅宏誌見再說下去,卻是要傷兄弟感情了,連忙拿手肘捅捅梅氏,暗示她上前說和。自家丈夫都使了眼色,梅氏本想站幹岸看熱鬧也不行了,堆了笑臉過去拉了王氏和焦氏的手,柔聲勸道,“都是一家人,這舌頭和牙齒都有打架的時候呢,有些話說過了就算說過了,彼此都不往心裏去,見麵了還是親親熱熱的才好。”
傅宏誌也朝大哥和弟弟說道,“這麼多小輩看著,咱們做大人的也該有些樣子。要怎麼分家,索性開了祠堂,在祖宗跟前分個清楚明白,立下字據,也免得日後再有爭議。”
徐明薇平時甚少見到傅家二房和三房的老爺,兩人給她留下的印象也都是沉默內斂的較多。有過這次分家的爭執,才曉得原來兩房老爺並不是一樣人哩。
正想著,傅恒輕輕拉了她的手,見她疑惑看來,低聲說道,“後頭的事情就沒咱們的事兒了,關起門來隻怕還要吵嘴撕扯,還是避得遠些才好。”
徐明薇抬頭一看,二房和三房的兒子媳婦們果真都一一退了,想必也是出於同樣的顧慮,便低頭不做聲地跟著傅恒從祠堂出了來。
這一天據說二房的從早鬧到晚,具體分了多少東西走,徐明薇並不清楚,隻曉得賬麵上的活銀被隔走了六千五百三十二兩,按照購買力來算,已經相當於四百萬人民幣,並不是一筆小數目了,這還不算分走的良田和商鋪。
傅恒倒是對分家並沒有太大感覺,聽婉容和徐明薇說賬麵上的變動,眉頭都沒皺一下。
徐明薇難得起了幾分玩笑的心思,說道,“你真不去打聽二房叔叔嬸嬸割了多少肉?果然是財主人家,九牛一毛並不心疼。”
傅恒聽她提起這茬,倒想起一樁事,從袖袋裏摸了摸,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了她。
徐明薇接過來一看,竟是整整三千兩銀子,還存的她家的錢莊,好奇道,“哪兒來的?你存的私房錢?”
傅恒朝她笑笑,說道,“如今算是你的私房錢了。生意分的紅利,往後半年與你結一次。”
徐明薇聽說是這個由頭,便放了心,轉身就讓婉柔給收了起來。
傅恒好笑地搖頭,“你這守財奴的性子,卻不知是像了嶽父還是嶽母。”
徐明薇頭也不回地答道,“我誰也不像。錢若不是個好東西,二房的也就不會鬧著要分家了。”
傅恒臉色淡了些,說道,“家裏人多了,生一兩個外心的也是有的。但攀扯著挪用公中,實在太寒人心。”
婉容她們聽見兩人開始說起這個,不聲不響地就退了出去,免得自己在場,兩個主子不好說了長輩的閑話。
徐明薇見人都走散了,說道,“不怪二房的叔叔嬸嬸這般想,就上回你同我說家裏的情形,我也是這般以為的。不然還瞞了叔叔嬸嬸們那筆錢做什麼?”
傅恒搖頭說道,“那個是老太爺的意思。那筆錢輕易動不得,隻有傅家掌家的人才曉得,也不準自己私自挪用了,就是防著以後萬一子孫不爭氣,或是惹了傾家之禍,能留個後路。二房叔叔嬸嬸這回要分家出去,那筆錢自然就算不到他們頭上去了。這才是老太爺說的一瓦在,不分家的真正意思。”
徐明薇點點頭,她這兩年管賬看下來,大房開支用度的確是要比二房和三房的要高,一方麵是水至清則無魚,總有個胳膊肘往裏拐的時候;另一方麵確實是大房另有收入,傅宏博畢竟是個官身,每年靠著冰敬炭敬那點灰色收入就已經抵得過三四間上好鋪子一年的純利潤,更不用提其他的孝敬。當然,這筆錢大房是沒有算到公中去的,才教二房三房的看著更像是挪用了他們的銀錢一般。
“得了你的提醒,爹也是一直都曉得兩房有分家的意思。與其成天擔心著這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要爆出來,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幹脆,往後便日子清淨了。”傅恒雙臂疊在腦後,仰麵躺在床上歎道。
徐明薇對著鏡子梳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分了家,也不見得就一定清淨了。
回來晚了,姑娘們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