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前頭剛剛和徐明薇說過不怪罪她的話,這會兒曉得詹氏是真有身孕,卻教她自己給算計沒了,一時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她眼神複雜地看著徐明薇半天,半晌才歎氣道,“前頭嬌嬌哭得可憐,這兒也用不著你,有婆子她們照料著就行了,你還是早些回自己院子,看看孩子怎麼樣了。”
徐明薇樂得從這池子渾水裏頭脫身出來,朝王氏盈盈一拜,自去不提。
等午間傅恒從外頭回來,聽著家裏這事兒,麵色隻越來越冷,不甘道,“娘這回也是偏心得厲害,明擺著銘哥兒屋裏的不是個好東西,竟不給個交代就使了你出來!隻當咱們屋裏的都是好欺負的不成?!”
徐明薇見他眸色冷得像凝著冰,卻笑道,“都是一家人,日日一屋子裏頭住著,還真能一碗水端了平?二弟妹自己也是吃著真虧,聽胡大夫說,這輩子想要再有,隻怕是難。她自己存著壞心,報應在自己身上,這卻是老天爺給的公道。娘那頭怎麼做,咱們還要那麼計較做什麼?”
傅恒聽見她口口聲聲說“一家人”,又說“咱們”,心裏莫名歡喜了些,便漸漸滅了火氣,哼了一聲,說道,“那也是她自己找的。”
一時心裏倒算計開來。若是詹氏真的不能生了,隻怕他娘等不過半年,就要和銘哥兒說和離的事兒。這樁婚事雖然是長輩生前定下的,但詹氏婦德有缺,又是無後之像,犯了“七出”休離都成得。到時候自家再多貼些銀錢,那詹家也不至於不肯。
徐明薇見他定定出神,不曉得又在算計些什麼,也懶得理會他,自己搬著繡墩兒坐到窗戶底下撿著嬌嬌的小衣做了。身邊日頭一矮,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竟也搬了個繡墩兒在她邊上坐了,隻定睛朝她手裏的活計瞧。
“你沒事守著我作甚?自己吃過飯去後頭書房歇著去。”徐明薇頭也不抬地下著針,說道。
傅恒隻眨眼笑笑,說道,“薇薇,今年春闈中了,咱們就到任上去住,帶著嬌嬌一起,便沒這些汙七八糟的惡心事了。”
徐明薇是信他能考中春闈的,但要說到任上,卻是勾唇一笑,並不做聲。
傅恒見她不大相信的模樣,忍不住急道,“今年春闈我是定能中的,要不是那年……”
他麵上忽地一副跟吞了隻蒼蠅一樣的惡心模樣,卻暗自慶幸,好在是及時咬住了,沒把那一段自己都不堪回首的給吐露出來。
徐明薇見他真的急了,抬頭說道,“不是我不信你考不中春闈。嬌嬌如今才這麼點大,娘能放心咱們帶著去了任上?再說家裏這一堆子爛賬,我這一走,娘少不得又要接回手,到時候要是又犯了頭風,又該如何說?”
傅恒被她一噎,也是一怔,他隻想著自家院子裏的事情,卻是沒想著前頭的,也是高興太過的緣故。
“這事兒你放心,我再仔細籌劃籌劃,到時候咱們一家人,一定能團團圓圓地去往任上。”傅恒認真朝她許諾道。
徐明薇咬斷線頭,將手裏的小衣服舉到眼前看了看成果,心不在焉地應道,“隨你去籌劃,若是不成,等你去任上,後頭的三個也帶著走罷。我看櫻桃就是個好的,你前頭不是也挺喜歡的?”
傅恒心裏真是一個大寫的委屈,若說是姚蘭她們也就算了,櫻桃屋裏他可是從來都隻是去純睡覺的。但他也曉得這會兒就算他說破嘴皮子,徐明薇也都是不會信他罷了,因此隻定定朝她說了一句,“沒有別人,以後隻有咱們。”
徐明薇翻眼看他,笑了笑,又收疊起衣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