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那頭薛婆子卻探出個腦袋來,見徐明薇也在,麵上便遲疑了一分。
練秋白笑道,“可是姑姑要叫了裏頭說話?明薇聽著也不打緊的。”
傅恒站在邊上聽了倒是不平,說道,“隻有你表嫂聽得,表哥卻聽不得了?”
薛婆子見狀,隻好進去和王氏回了話,連著賀蘭嘉善一起,才重新將人都請了進去。
原先也是王氏一時欣喜若狂,才忘記了本該私底下留了人說話的,這會兒也不知道二房三房的肚裏頭怎麼編排,卻是後悔不迭。見著薛婆子領了人進來,便朝練秋白歉然道,“倒是姑姑思慮不周,險些又害了你。”
說著話,王氏眼睛往賀蘭嘉善身上飄過一回,見他神色照常,便曉得是無礙了,因而放心說道,“這回你且仔細說來,哪戶人家做的惡,合該報了他的!”
練秋白便把自己遇險的前後細細說了。
原來那船老大一路送了她們來,眼見著日日花用不斷,又都是些婦孺老弱,隻兩個年輕壯丁伴著,心裏早起了歹意。聽著趙二家的尋不著旅店,便舍了夜裏踩點偷盜的念頭,直接將人帶到了賊窩裏。七八個壯實漢子,練秋白一夥人也怎麼是個對手,沒兩下就被綁到了一處。兩個小廝被帶到別處便再也沒看見過,趙二家的死後,另兩個婆子第二天也教他們提腳賣了。
靜璿她們模樣生的好,又是能寫會說的,要賣卻是費工夫。如此也不過是等了一個半月,便各自尋著可靠賣家出了手。唯有練秋白,一是帶著病不好賣,二是提防著她是官家女子,匪首就鎖了她日日在廚房做些雜活。有爐火煨著暖,手快機靈能藏些吃食下來,練秋白竟也苦熬過了小半年光景。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以往是挑著吃,脾胃教我自己糟蹋地壞了。在那處沒得挑,隻難受過一陣,倒也漸漸好了。再後來,就是嘉善哥哥尋著些線索找了來,你們也都曉得了。”練秋白淡聲說道,聽得屋裏眾人卻是一陣心酸悲苦。她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是不知吃了多少苦頭。自小便是嬌生慣養的,哪裏有過這樣的日子。
傅恒便朝賀蘭嘉善深深作了個揖,謝道,“小舅舅這番恩德,我傅家上下竟是無以為報。”
徐明薇心想,練秋白都已經以身相許了,小舅舅也不吃虧。便朝賀蘭嘉善他們說道,“都快成一家人,我就不行了這些虛禮了。小舅舅,我可還記著你說要當麵和我賠了罪哩。小舅媽,你怎麼看?”
練秋白教她說得臉上一頓通紅,隻跺腳躲了去。傅恒看她模樣,調笑道,“卻是不曉得該怎麼行了輩分。論理,我是你表哥,明薇是你表嫂。這會兒你要是嫁到賀蘭家,又成了我小舅媽……”
王氏笑著打了他一下,說道,“好了好了,如今也不興姻親不通婚的理兒。等這事兒秋兒她爹爹定了,你們愛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
賀蘭嘉善看一眼練秋白,憨笑了一聲,正要說了話,便聽得薛婆子又帶了人進來,說道,“太太,大小姐回來了。”
一屋子的喜慶頓時凝住了。眾人朝她身後一看,傅寧慧正含了淺淺笑意,目光飛快地從眾人身上飄過,最後落在練秋白身上,便顯出幾分喜氣來。一時快走幾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笑道,“妹妹能平安無事地回來,真是太好了。難怪一早上就聽見喜鵲在門前叫喚呢。”
練秋白身上一僵,輕輕扯了她的手,淡聲道,“多謝姐姐掛心。”
傅寧慧見她對自己態度冷淡,眉心微皺,又朝賀蘭嘉善看了一眼,笑道,“這位卻是誰,可是送了妹妹回家來的?”